今天下午,朱然按照与胡峥之间的约定又往法租界巡捕房跑了一趟,做了一次对胡探长的采访。
胡峥信守承诺,跟他讲了几桩法租界案子的最新进展。朱然又打探了一下艾迪和施存风案子的情况。让他有些失望的是,对这两桩案子巡捕房的进展也不太顺利。
巡捕房查了在朱然之前的报警电话,却发现那是租界里的四国饭店大堂的公用电话打过来的。胡峥专门往四国饭店跑了一趟,大堂前台说确实有客人用过前台搁着的电话机,不过打电话的人用围巾把自己的面孔都包裹住了,他们这些服务人员又不能盯着别人的面孔看,所以也没有看到打电话的人的相貌。打完电话,这个客人就匆匆离去了,这条线索就算是断了。至于邮局那边,胡探长手底下的弟兄也跑去查过了,可那里的工作人员也说不清是谁寄的邮包。
倒是曲祥那里传来了一些有用的消息。曲祥车行里有黄包车夫在饭店门口等客人的时候看到艾迪和几个丽如银行的董事走到饭店里去,看模样是在宴请他们吃饭。等他们出来的时候,那个车夫发现同行的多了两个身材瘦小、留着仁丹胡子的男人,看模样像是日本人。现在胡探长只能从日本人这个线索出发,加大侦查力度,他已经派了人悄悄盯着唐思思和宫本雄二,希望能从这两个人的行动当中看出一点儿马脚来。
至于施存风案,仍然扑朔迷离,到现在连施存风的头颅都还没有找到。曲祥那边有好几个车夫都说在施存风遇害前几天拉过一个女人到毕勋路十七号对面的咖啡馆。若是只有一个车夫这么说,胡峥只会觉得是巧合,可是现在有好几个车夫都说拉过这样一位女客人,而且日子各不相同,他便觉得这事情有些诡异了。他和朱然讨论了一下,一致认为这个女人和施存风的死有莫大的联系,她连续几天靠近毕勋路十七号似乎是在为后面痛下杀手踩点做准备。只可惜那几个反映这个情况的车夫每天不知道要拉多少个客人,对这个女人的长相早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她是一个外国妞,身材修长,皮肤白皙,顶着一头金发,涂着猩红的嘴唇,看上去非常妖艳。法租界里的洋妞不知道有多少,光凭着这么几个特征要想把这个可疑的女人揪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胡峥只能让朱然在平日的社交场合多留意一下,看看有没有这样的人。
不过除了这个金发女人外,对于施存风之死,胡探长这边还有一条新的线索。他向朱然展示了一块金怀表。那是一块欧米茄怀表,一看就价值不菲,怀表的表壳上雕着一个雄狮的头颅。朱然看不出这块表里的端倪,还是胡峥告诉他,这块怀表是施存风生前带着的玩意儿,那个雄狮头颅与施存风做军阀时用的军旗图案一模一样。当时施存风被害,全家上下都没想起这块表的事情来,直到最近这块表在地下黑市流出,才被胡峥的人注意到,硬是用比这块表的价值高上一截的价格从销赃商人手里买了下来。
胡探长把这块金表给了朱然。朱然一开始还有些受宠若惊,不知道胡探长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慷慨,还故作不好意思地推辞了一番——要知道这块金表光是凭着那纯金的表壳就能从当铺里直接换到不少大洋。结果胡峥告诉他这块表只是巡捕房暂时借给他用的,让他带在身上追查这块表的来历。他还缓缓地叮嘱了朱然一番,无论如何要好好保管这块金表,若是丢了,这钱就由朱然和他两个人五五开赔偿。
朱然下笔很快,等周玉端着一大碗热腾腾的鳝丝面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他差不多已经把记录在采访本上的内容重新梳理了一遍,形成了一篇还算可以的新闻稿。
“赶紧趁热吃了吧,做记者这行的吃饭就是得自己注意,要不然胃病很快就找上门了。”周玉颇有贤妻良母风范地把面碗搁在了朱然的面前:“给你多加了两个荷包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