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这个时候已经醒悟过来，朱然在把这个事情完全问清楚之前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她抿着嘴唇沉默了几秒钟，最后好像下定了决心似地开口道：“这个婚约从一开始就不是我自愿的，我是被家里卖给罗家的。”

朱然皱了皱眉头。能花钱让周玉去念新式学堂，周玉家里肯定不会穷到鬻儿卖女，这其中肯定另有隐情。

“我和罗耿是同乡。我爹当年吃了一场冤枉官司，后来被罗耿父亲从中斡旋，帮着我爹免除了牢狱之灾。不过这上下打点，花了家里大半的银钱，还把家里的不少田产变卖了填进去。从那以后家里的光景就一日不如一日。我父亲受到那次官司的打击之后整个人一蹶不振，竟然从此痴迷吸鸦片和赌博。我娘被我爹的不争气气得郁郁而终。没了我娘的约束，我爹抽鸦片烟和赌博就愈发地肆无忌惮了，很快家里最后的一点财产也在鸦片和赌桌上消耗殆尽。不过我爹还存着在赌桌上翻身的幻想，硬是把我作抵押，写了一张婚契，把我给了罗家做儿媳妇，从罗家换了一笔大洋，上赌桌搏杀了一把。”

“你父亲输完了？”

“你什么时候见过赌桌上的亡命徒能活着离开的？”周玉反问了一句，“输光这笔卖女儿换来的钱以后，我爹也很爽气地上吊自杀了。我又不是那种村妇，当然不会任凭我爹稀里糊涂写下来的婚契的摆布，打死都不认这桩婚事。不过罗耿很钟意我，一开始死都不肯让我毁约，还好罗耿的父亲开明，答应只要我偿还掉我爹欠罗家的钱，我和罗耿的婚事就可以一笔勾销。”

“你爹到底欠了罗家多少大洋？”朱然有些好奇得问她道。

周玉竖起了两根手指。

“两百大洋？”

“是两千大洋。”

朱然听了倒抽一口冷气，想不到周玉竟然值那么多现大洋。

“我肯定拿不出这么大一笔钱，幸好我有个朋友是银行的少东家，我通过她的关系用很低的利息从银行里借到了这笔大洋还给了罗家，总算把婚约解除了。不过罗耿对我倒是没有死心，竟然也跑到上海来。他也不做什么正经营生，就是时不时地纠缠我一下。罗家再怎么说当年也帮过我们，我也不好太不给他面子，想不到他这回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