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然在楼梯口伫立了片刻，想要听一听房间里传出来的咆哮声到底在说些什么。然而施宅里的装潢考究，用的门板木料厚实，说话的声音很难穿透出来，即便施玉卿在里头大声咆哮，朱然站在外面也只能模模糊糊地听到施玉卿愤怒的声音，却听不清他到底在里面说些什么。

发现自己站了片刻却毫无收获后，朱然当机立断不再纠结施大少发飙的原因，沿着楼梯继续往三楼走去。三楼的楼梯口拉了一根齐腰高的警戒线，不过这个时候租界巡捕房的探长都已经走了，没有巡捕在边上守着，这根警戒线已经完全变成了摆设，朱然一猫腰就从警戒线下边钻了过去。

三楼的房间有四五间，用的房门全都一模一样。不了解情况的人一上来光看房门还真分不清哪一间才是发生命案的房间，不过有了巡捕们之前的工作，判断命案现场就成了一件比较简单的事情——施存风出事的那个房间门口不仅拉起了三四根交错的警戒线，在门口还搁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禁止入内”四个字。

已经越过第一道警戒线的朱然对这第二道警戒线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伸手在门把手上一转一推，房门就被打开了。

屋子里登时就有一股血腥味冲了出来，直往朱然的鼻子里钻，让他的胃一阵翻涌。

不过他以前读书的时候也没少跑这种现场，很快就适应了这种让人有些作呕的气味，麻利地扒拉了一下身前的警戒线，直接钻了进去，然后反手将身后的房门重新阖上。

不得不说，施宅确实讲究，装的房门开合起来一点声音都没有，不像报社办公室的那头木门，一推就吱吱呀呀响个不停。朱然在心里嘀咕了这么一句以后便开始打量这个房间。

从屋子的陈设来看，这应该是施存风的书房。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宽大的木桌子，光线刚好能透过窗户玻璃均匀地洒在桌上，看书写字最适合不过。在边上靠墙的地方还搁了一张沙发，看样子是给来书房谈事情的客人坐的。沙发对面，贴着墙做了两个直接顶到天花板的大书柜，里面满满当当地塞满了各种书籍。不过从这些书簇簇新的外表来看，施存风并没有怎么翻看过自己的藏书，这些书极有可能只是他买来装点门面用的。

施存风的尸体自然早已经不在房间里了，不仅尸体不见了，房间里连一丝血迹都看不到，已经被施宅的下人处理干净。不过施存风遇害的痕迹并没有完全消失。

书桌前的地板上倒着一把椅子，在椅子的边上还用白线勾勒出了一个倒地人体的形状。在国外跑过多次命案现场的朱然，对这种现场痕迹固定线已经很熟悉了。

想不到法租界巡捕房也开始用这种技术手段了。朱然一边想一边在人形白线边上蹲下来。

施宅里的下人肯定没毛病，绝对不可能放任这把椅子随随便便倒在地上不去扶。朱然心中基本已经有数，知道这张椅子应该是在命案发生时倒在地上的，施宅的下人应该是为了避免破坏现场影响胡探长他们破案，这才在清理掉血迹以后依旧把椅子这么摆着。只是不清楚这把椅子是在施存风和凶手搏斗时碰倒的，还是他死前往后倒下的时候不小心把椅子给带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