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朝我摇了摇头。
像是看穿了我心中所想一般,张口解释道:“我并非是因他恶心,只是实在抑不住本心天性。”
我有些沉重地点点头:“我懂。”
从前嫦娥不小心瞥见那月土银蟾之时,亦是与我这般说的。
“你懂便好。”三月双颊娇柔,蕴着桃子般的油粉,“毕竟我们玉兔身为走兽水性不佳,若是一旦和元宵同浸猪笼之中,只怕不消半刻,便会变成一只落汤鬼兔了。”
嗯?!我听得莫名其妙:“……浸、猪、笼?”
三月咧嘴一笑,理所当然道:“对呀!琉风主人都与我说了,在凡界,若是男女之间并非夫.妻,然却罔顾礼仪相处过密,是要被装进猪笼沉到塘底的!”
???
整整两个时辰,我顶着三月未有断绝的唉声叹气,将偌大一间厨房糟蹋得惨不堪言。足费满罐粉面,最终才做出五块勉强可以入嘴的糕点。
然后……这些糕点便出现在了熵泱的嘴边。
我眼也不眨,见他以一副斯文无比的吃相、解决掉了青玉圆盘中的第四块点心。而趁着那欣长手指去取第五块的间隙里,我赶忙递上一杯清香四溢的茶水。
动作迅捷如斯,生怕这人无意间噎着。
而在熵泱抿下一口温茶,继续咬住仅剩的最后一块糕点之时,我便借着这难觅良机、主动开口.交待了。
“五日前那天清早,我闲着无聊,陪三月去集市上买菜。
期间,与一黑发翁者下了一盘棋。本是棋逢对手不相伯仲,只因着谈话中,那老翁自言今夕年岁已有七十,我怕他落败之后郁结于心继而影响寿龄,便悄悄放水、让他将此局赢了。
老翁之.子对我很是感激,便主动于我的篮子里.放了两条茄子并半只南瓜。
我欲给钱,他却推拒,拉扯时钱袋掉在了地上,蹲身去捡之时,还被老翁的孙.子亲了一口。”
交代至此,熵泱一派悠然眸色仍是分毫不变,见我长篇大论说得口干舌燥,还十分体贴地将剩下的半盏茶水放到了我的手心——他甚至没有递到我唇边,好以此直接让我住嘴。
待我仰头一举喝完,才温声道:“可是说完了?”
“嗯!”紧抿两片纠结嘴唇,我几乎半个身.子都挤到了他肩上,问,“所以……你要把我浸猪笼吗?”
熵泱微微睁大了一点眼睛,似是没能立时理解我这奇葩一问。
我迫不及待、趁热打铁道:“其实当真要浸猪笼我也是不反.对的。只是人间菜市里的猪笼式样历经这么多年也没怎么变化过,不仅做工粗糙,而且间隙大的让我很容易便会掉出来。
你可以按照我原身的大小、特制一只笼子出来吗?
材料就用哪种软.软韧韧的藤草,朝下的那方编织得密一点,如此我直接睡在里面也没关系。其他方向稀疏些也没关系,方便我观赏水中风景。
当然,藤蔓上面最好能添上些装饰,就比如铃铛,这样荷塘里的那些蟾蜍蹦到附近、撞击铃铛之时便会发出声响。我听见声响,便可以及时逃跑了。
还有还有,鱼笼左右能再悬住两根细绳吗?我其实很想知道水里的秋千荡起来是何滋味!”
……
不知不觉,我的喋喋不休已然绕满了整座水榭红梁。天边夕日斑斓,空中流云阵阵,幽幽徐风乍然一响,直卷动了环曲庭院的四野荷香。
便是迎着这荷香满面,熵泱轻垂双眸,从身前檀木桌案的桌脚边取出一物。
一只鱼笼。
笼身莹绿,至长不过他的手掌。上缀一片色泽淡黄的活泼小花,下以无色绡丝,坠着两排水晶银铃。不仅前头后尾皆通,且还无比周到、为我胸腹背处的三片古怪鱼鳍,留出了足以伸展的出口……
原来……正逢我抓心挠肺地朝思暮想,他就已经全了我的求而既得、成了我的心驰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