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甚所谓,只因这张项上面庞纵使终生不笑,也不会比叔父的面容看着叫人更冷了。
……
本以为,我会用上剩余或有尽、或无尽之期坐观万界四海潮起潮落,陪在嫦娥身边……看着她寻我。
可一切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就像是,一只不该出现于寒冬时节的蝴蝶,碰倒了一堆比天还高的白雪。
嫦娥望我的目光日渐不同,天河军营里.点绛仙子带着改换妆容的她一起出现。她见了我,自称名叫“吟闤”。
吟闤,当年那个偷偷跑出王宫的帝王之女,给自己编出来的名字也叫吟闤。
她已经开始试探。
而后古神祭上,长逝三万载的灵枢神女死而复生。
我不知该如何形容与其见面时的感受,按辈分,我应唤她一声“姑母”。她曾救过父神,亦曾兼济众生,可我将她映在眼底,只觉得里头像是置了一个死人、一件死物。
复生归来的灵枢神女,甚至不如点绛仙子,那条真正的黄.泉死鱼来得真.实鲜活。
——
一场飞花宴罢。
我乘坐二十七只玉兔共同牵驾的一朵白云,倚在嫦娥臂弯,最后望了一眼天界。
那一日的天界,落下了无数的血。
父神剔骨散灵,身死魂灭。
母妃随他而去,褪尽满身铅华、将自己化为了一颗南海之下最纯净的鲛珠。
那颗鲛珠飞走之前,她的声音在我耳边说话:“你父亲累了,母亲此去,也只是伴他一场长眠。若你父亲某日归来,我自会随他一并苏醒。”
空灵话音悠悠空落,我陡然睁开了双眼。
女子白.皙柔.软的手指轻轻.按在我额头,一张未施粉黛的清丽脸容凑了过来。
嫦娥问:“刚才是做了噩梦?”
“不,”我拉下她的手,包进自己的掌心好生握着,“你知道的,我从不做梦。”
所以那些话,的确是母亲临走前留下。
嫦娥直接抿唇笑开,她今天穿了一身淡荷色的衣裳,裙摆柔柔拖在回廊下的地面,沾了些许轻风吹起的灰尘。
左侧屋顶的烟囱里飘出袅袅炊烟,里面不停忙活着的是三月。我向来知道她是这群兔子里头较为争气的那一只。当然,院子里正教.导着一众小妹识文断字的元初就更是不错。
垂下眼,我望向嫦娥的膝盖上团着的白毛,肯定道:“廿五。”
嫦娥点点头,露.出一脸感叹:“你果真是比点绛的眼神儿要好,她至今连廿一和廿七都分不清!”纤白指尖于廿五背上抚了抚,她道,“你妹妹、我小姑子近来怎么样?我好像许久未曾听见她那边有什么动静了。”
那时,天际白云状如飞马,墙角窗下丛生野花。
我轻勾唇角、瞥了眼一墙之隔的另一院落:“快了,等到姑母将孩子生下,灵犀便也该愿意出山了。”
反正,外边儿还有人帮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