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两点,卓群突然从沉睡里突然惊醒。
在硬卧车厢的下铺,在柔和灯光的罩护下。
他乘坐的这条移动的列车正沿着轨道缓缓南行。
他是闪亮移动中的一员。
但此时此刻,尽管已经坐了起来。
一时之间,他却仍未能从刚才睡梦中的恐惧里彻底脱离。
他的呼吸急促,喘息不止。
额头上却全是汗水。
而且脸上还有凉凉的东西,是眼泪。
不为别的,而是因为他看到了
他于睡梦里,再次充满绝望和悲切的又看到了
贝璐走出房门,瞬间被爆头惨死的一幕!
这一幕,让他的痛苦,似乎永远的停滞在时空的某一点上。
永远存在,不能消逝。
所以他就像那些从战场上下来的老兵一样,承载着极为沉重的精神压力,难以再获得平静的睡眠。
许多时候,只有靠安眠药才能真正熟睡。
放眼看去,四周铺上,此起彼伏打着呼噜的人们,统统让他大为羡慕。
呆坐了一会,他只感到心情烦乱,于是只有走到列车车厢的衔接处去抽烟。
窗外全是黑暗。
袅袅的烟雾里,他在杂乱的心情里感受到的只有迷失,对未来的计划也是一样的混乱不清。
是的,他这次回归的时间已然确定了。
2004年9月10日,大概是他新婚四个月之后。
这段时间,原本是他最初的人生里,事业上升,家庭美满的最佳阶段。
是他和魏丽的情感最美好的时候。
他们两人无不对未来充满了无限憧憬。
只是现在的他,却与过去的那个他,天差地别了。
说实话,上一世刚刚经历的一切,对他而言并不是心结或遗憾那么简单。
而是到了精神创伤的地步。
所以他既没办法做到如无其事,伪装成以前的自己,去过正常的家庭生活。
也没有办法克制内心深处想要再见到贝璐的渴望,对贝璐的惦念。
偏偏此时的妻子魏丽,又给予他无限的关怀和迁就。
正所谓,醉过才知酒浓,爱过才知情重。
这样的夫妻情重和家庭温暖,对现在的他来讲,不但是极其的宝贵和体贴的,也让他充分回忆起了过去曾经拥有过的美好。
总之,时空错乱的拼接,剪不乱理还乱的思绪,让他实在有点搞不清自己的感情,到底是一种什么状态了。
一方面他明知贝璐对自己无可取代。
他深爱着贝璐,始终未变,牵挂了她整整十年。
但另一方面,他似乎也对妻子重新有了好感。
并为自己当年没有实现带给妻子幸福的许诺,大为内疚。
这就促使他的情感有种撕裂的痛。
他既没办法心安理得享受丈夫的福利,去回应妻子的热情。
也同样没办法抛下刚嫁给自己不久的妻子,把“离婚”二字诉之于口。
所以思来想去,他就产生一种想要逃避开的冲动。
最终以借口去沪海跑外勤为由,坐上了这趟南下的列车。
他的打算是,先去看看贝璐的情况再说。
一来,是可以暂时避开这让人甚为混乱的状态,好好捋清一下思路,调整一下自己的心理状态。
二来,他也迫不及待想要看看贝璐是否还在这个世界好好的活着,以平复多年以来牵肠挂肚的担忧。
三来,算计着时间,这个时段贝璐应该上大二。
他清楚记得贝璐说过,是大三的时候,开始和那个沙昊阳同居的。
他不确定这个时候,贝璐是否已经被这个坑了她一生的渣男盯上了。
但无论怎样,显然这个时间点很是关键。
至少他心里有一个念头是非常清晰和肯定的。
即使贝璐再也回不来,在这个世界再也不认识他。他也一定要改变贝璐的未来悲剧。
防患于未然!
重回自己的铺位,什么时候在咣当中睡着的,不知道。
反正早晨的时候,卓群迷迷糊糊一睁眼,火车已经驶入一片高耸的楼宇。
又过了半个小时候,缓缓进入沪海站。
站台上有接客的,有戴着红帽拉行李的,但绝不会有接卓群的人。
他的目光也从不在那些翘首企盼的男女身上停留,他的目的地只有一个沪海服装学院。
二十岁的贝璐,整个人都感觉飘飘欲仙了。
她还是第一次喝了三瓶啤酒,她感觉到自己状态简直嗨极了。
大学真好啊!再也没有父母在耳边唠唠叨叨了。
明知道不该,但她却真觉得自己室友们公认的那种比喻太恰当了。
简直就是家里常驻着两个大话西游里的唐僧。
什么都要管,不许这个,不许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