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
“叫我带你回家。”
“好啊。我也想念伯母做的菜呢?”
“到时让你吃个够,小馋猫。”司墨摸了摸墨九的头,如同小时候一样。这是一种习惯,仅为她墨九而存在的习惯。
江江开着车,直接带着顾子苏来到了市中心的一栋大厦的顶楼,一共三十多层。她拉着顾子苏站在顶层的边缘,很高,风很大,从这里跳下去,她们就会去到天堂。一定是天堂,她和她是那样的美好。
她看着下面那些人来人往的过路人,如蚂蚁般大小。没有谁注意到在她们的上方站着两个人,每个人都是形色匆匆,拼命活着的样子。顾子苏不敢看,始终把头偏在一边。
江江走到顾子苏身后,把她的身子搬正,“看见了吗?怕吗?”
顾子苏极力的想要挣脱开江江的双手,江江丝毫没有半点松开的意思。
“想死吗?跳下去,我会陪着你。”说着,江江拉着顾子苏做出要往下跳的姿势。此时墨寒跟林安深追了上来。
“江江。”
“子苏。”
“不要过来。”江江冲着两人大喊。
墨寒拿出电话打了报警电话。
“顾子苏,你只要从这里跳下去,你就解脱了。你不会孤单的,我会陪着你。”江江在顾子苏耳边蛊惑着。
顾子苏看着下面,整个人有些晕眩。是啊,她不是想死吗?就如江江所说,跳下去就解脱了。死,多么容易,此刻就是近在眼前的距离。纵身一跃,不过顷刻间的事情。
顾子苏抬起左脚,往前挪了一小步。江江也随着顾子苏,往前挪了一小步。
“子苏,不要。”林安深在身后凄然的喊道。
“江江。”墨寒看着江江,眼里是害怕。
“另一只脚再往前挪一步,我们马上就会飞起来了。”江江说。
顾子苏抬起右脚,准备再往前时,“16岁那年,我站在同这个一般高的大厦,下面是滚滚长江。我只需再往前一步,我就再也听不到那些闲言碎语,再也看不到那些同情或者嘲笑的目光了。以后再也不用一听到家长会三个字就惆然失落,再也不会听到每次犯错老师喊请家长的时候会再说一句忘了你也没有父母。看吧,这个世界上总有这么多人,说着冠冕堂皇关心你的话语,打着关心你的幌子,何其残忍。于是,我闭上了双眼,抱紧了自己,总觉得这样至少不会死的很悲凉。”
顾子苏静静地听着,脚缓缓落下,泪从双眼落下。
“正当我准备跳时,你找到了我。你慢慢的靠近我,一步一步,在距离我五步远的时候,你停了下来。你知道不能再往前,你怕刺激到我。那天你说,二江这里太冷了,我们下去好不好。其实,我当时根本不觉得冷。再冷,怎冷的过每晚一个人守着那个大大的房子来的冷。你知道到,我曾经一度想把自己吃胖,或许这样那个房子就不会显得那样的空旷跟孤寂了。每晚都只跟自己的影子作伴,影子说话,所以我从小便不喜欢黑夜。即便是现在,夜晚我都会开着灯睡觉。”
“别说了。”顾子苏不想再听,两只手捂着耳朵。
“你知道我当时站在上面想的是什么吗。我想的是,我还有两年就18岁了,那个时候我就跟他彻底没有关联了,再也没有家长会了,再也不会被请家长了。可是,为什么这些人连两年的时间都不肯给我,非要逼死我呢?”
墨寒的眼眶发红,心口似被某种情绪堵的有些难以呼吸。那个阳光、灿烂的女孩怎么竟是在这般孤寂的环境下长大。那天在市,顾清年把她当成了顾子苏,一切的关心挂念触及她心底最悲戚的过往,以至于在那刻哭到打嗝。一瞬间,触不及防。此刻的他,多想走过去抱着她,紧紧地抱着她,把那些冰冷的记忆替换掉,让她的心一点点地溢满阳光,温暖余生的每一个时光。
江江把顾子苏的手拉了下来,“可是,是你告诉我,没有人逼你。是你自己在逼你自己。你非要你自己关在那个死胡同里,活活的憋死了自己吗。你说,死很容易,活下来的才是最难的。那天,你告诉我,死是懦夫的行径。二江,你一直都是那么的勇敢,一定不削与弱者为伍。”
“顾子苏,你比我幸运多了,你知道吗?就算胡欣不爱你,可顾叔叔那么地疼爱你。受委屈,你有撒娇的人生病了,有照顾你的人受欺负,有帮你出头的人。即使是现在,他依然很爱你。你回过头,看看林安深,那个等了你五年的人,你死了,他要怎么办?你今天可以死,死是世上最简单的事情。”江江指着身后的林安深。
“你还记得你那天拉着我回教室你给我说的那句话吗。你说,二江,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所以,你看看你的周围,你不是一个人,我们都陪着你。”
此时,警察已到了下面,支起了气垫,所有的营救措施已经到位。下面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你不懂的?”
“我懂。”江江抬起手臂,“这条疤你记得吧。”
顾子苏手摸着那条疤,“当时你一定很痛。”
“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替你挡那一下的。”
顾子苏看着江江,泪流满面,“二江,顾子苏死了,以前的顾子苏死了,你知道吗?”
“她没死,只是你把她藏起来了。只要你想,她随时可以活过来。所以,求求你,不要剥夺了她活下去的权利,不要剥夺了林安深活下的快乐,也不要剥夺了我活下去的温暖。”
“子苏。”林安深缓缓地往顾子苏身边靠,他要抓住她的手,紧紧地抓住,就是抓住了活下去的希望。
“把手给我好不好?”这声音,就如同开学典礼那天听到般让人悸动。她看着林安深,有些模糊,就如最开始自己追逐他般。他总是拒绝,她一样死皮赖脸的追。明明就在眼前,却总觉得离得好远好远。终于,她费了毕生的力气,走进了他的心里,站在了他的身边。胡欣却带着她离开了。不辞而别,没有来得及留下只言片语。在国外,她总是不错过任何国内的节目访谈,财经杂志,甚至娱乐杂志,她不过就是想看一看他,就算是他爱上了别人,结婚了,当父亲了,她都可以接受,只为能在那遥远的异国之地看一眼他。可是都没有。应该是没有的啊,她知道,他的性格怎么会参加这些采访,怎么会让自己跟别人绯闻同框。
他洁身自好,他拒绝一切访谈,一切宴会,每天按部就班。在她给的记忆里,一天天的消磨时光。对,是消磨时光,而不是生活。
顾子苏放开江江的手,将手慢慢的伸向林安深。林安深趁机一把拉过顾子苏,死死地把她扣在自己的怀里。
江江整个人仿佛那根支撑着她神经断了,瘫坐在了地上。
墨寒走了过去,蹲在她的前面,拭去她眼角的泪水,“余生,我都会陪着你。”他将她拥入怀里。
她推开墨寒,“余生太长,意外太多。”凄苦的一笑,留给墨寒的是一个凄凉的背影。
承诺于她,是一种太轻的东西,一阵风来就会把它吹走般。她曾经信过,可是终究失去的太多,连同失去的还有那对承诺的期盼。她要不起了,终究也给不了。顾子苏病了,她又何尝,一直病着,无药可医。
林安深本打算载着顾子苏回雅苑,他的右手一直握着她的左手。“去世锦大厦吧。”安妮心理诊所在那座大厦的十三楼。
“林先生,顾小姐。”前台小姐迎了上去。
“安妮医生在吗?”
“在的。请跟我来。”
到了安妮的办公室,林安深将顾子苏这短时间的情况娓娓道来,不放过一个细节,已经今天发生的一切。
“发病就那一次吗?”
“是的。”
“顾小姐记得那次发病的所有环节吗?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遇见过的人。”
“一些记得,一些记不得。模模糊糊的。”
“较之前你对自己的发病情况一无所知到现在的隐约记得,这是一种好转的现象。至少你对自己发病的事情有所意识,而不再是无意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