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诸玉良之所以没告诉文远方最深层次的辞职原因,是因为自己对那些猜测还没有十分把握。万一蔡副局只是出于老乡和邻居的情分对她略加关心,而被徐庆培那些龌龊男人念歪了经呢?况且她不想让丈夫来代她思考,更不想让丈夫对莫须有的事情进行疑神疑鬼的猜测。
文远方拭去妻子的眼泪,轻拍着她的背说道:“哦!都怪我平时只顾工作,对你关心不够。我以为我的玉良足够坚强,自己可以克服一切困难呢!你知道吗?你能在技能大赛上一举夺冠,我真是感到既吃惊又骄傲。答应我!以后凡事我们都要先商量,不能再一个人自作主张、先斩后奏了。好吗?”
“那我已经辞职了怎么办?”诸玉良怯怯地问道。
“中午李凡局长跟我通了半个小时的电话,说物资局领导班子决定驳回你的辞职申请,要我回来好好劝劝你。你休息两天后就去上班,这事儿就算过去啦!凭良心说,你们局领导对你真的是很爱护的。”
“我都和同事告过别了,现在再回去,太丢人了!”
“我们不偷不抢有啥丢人的?去,把药吃了!”
“干嘛?”诸玉良腾地红了脸,呼吸随之急促起来。
“你说干嘛?乖!把药吃了,你就知道老公要干嘛了!”文远方轻咬着妻子的耳朵说道,嘴里的热气呵得诸玉良的脖子奇痒难忍。
“大白天要是被别人看到不羞死人?”
“你不是在山路上也不怕吗?在自己家里反倒怕起来了?嗯?”文远方一边说着,一边把娇妻抱上楼去……
傍晚时分,刘月兰和陈美娟在井边淘米洗菜,准备做晚饭,见文家屋门紧闭、窗帘满拉,以为诸玉良去湄池了,就肆无忌惮地又议论起她来。
刘月兰:“我听老李说,小诸递辞职报告了。”
陈美娟:“为啥?跟人吵架啦,还是业务跟不上,或者经济上犯错误被人捉到了?”
刘月兰:“都不是。此前有个顾客对小诸耍流氓,小诸批了他一个巴掌,这个男的就写检举信到物资局,说小诸服务态度恶劣,还动手打顾客。他们经营部的徐主任就找小诸谈话,批评她服务态度不好,小诸当场就顶撞了那个徐主任,而且写了辞职报告。”
陈美娟:“想不到小诸还是个烈性女子哦!”
刘月兰:“看不出吧?我以为我是天下最硬气的女人,想不到还有比我更硬气的。要是换做我,不管受了多大的委屈,工作是不能说不要就不要的。”
陈美娟:“不过像伊那样,只有脾气没有本事,也是要吃亏的。”
刘月兰:“你怎么知道她没本事?听老李说,小诸的算盘不要太来使哦,业务大赛上得了头名呢!现在物资局把她当个人才,不可能放她走的。所以,老李打电话要她老公去做做她的工作,劝她不要辞职。”
陈美娟:“怪不得伊这么硬气!这点我倒是蛮佩服伊的,有段时间练算盘练到深更半夜……伊要是真的辞职了,我们这里说不定就冷清许多了。嘻嘻!”
刘月兰:“哦!不过有你那两儿子在,同心阁是不可能冷清的。”
陈美娟:“……”
两位主妇心想,自己在诸玉良勤学苦恋的那段时光里都得到了销魂的体验,后来没了那密如雨点的算盘声,反倒觉得不安全起来……她俩正聊得投机时,文家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二)
两位主妇见文远方夫妇穿戴整齐,一前一后地从屋里出来,先是吃了一惊,继而是庆幸她俩刚才大声议论诸玉良的话并不全是坏话。
两个女人见文远方面容略显疲乏,像一位刚干完体力活从田间归来的农人,而诸玉良神采奕奕,似一朵刚被雨露滋润过的粉色芙蓉,便立即心领神会,相视而笑。
“你们出去吃啊?”刘月兰热情地招呼夫妻俩。
“是的,我们去小乐园吃,完了去看场电影。不知道这两天放什么电影呢。”诸玉良语含娇羞地答道。
“这两天放《女篮五号》,听说蛮好看的,我和老蔡还没去看过呢。”陈美娟也殷勤地回答。
文远方见机赶紧说道:“这样吧,我们吃了晚饭就去买电影票,晚上我请两家友邻看电影怎么样?一共买六张大人票和一张儿童票,对吗?”
陈美娟笑道:“大宝还不用买半票呢。”
刘月兰也高兴地说道:“老文客气了!那我们抓紧烧饭,吃了夜饭看电影去咯!”
文远方夫妇点了小乐园里最有名的小笼包和甜豆浆当晚饭。文远方说小笼包中数常州的加蟹小笼包最好吃,并问妻子有没有吃过。
诸玉良说小时候叔叔诸盛华带她去过一趟常州,吃过一次加蟹小笼包,但味道早已经忘了。
随后,诸玉良敏感地问道:“你是不是第一次和孙蕾约会吃饭时,吃的就是加蟹小笼包?”
文远方一惊,随即老实地承认道:“哈哈!第一次是她请我吃的。我们在常州两年里统共在一起吃过两顿饭。”
诸玉良很想知道文远方和孙蕾在一起时的细枝末节,无奈丈夫总像挤牙膏一样,挤一点就出来一点。天下女人也许都差不多,对自己男人的前任女人总是又好奇又吃醋——男人不讲么她们很好奇,男人讲多了么她们又吃醋。
吃饱喝足后,夫妻俩买了电影票就回同心阁。两家都已吃过晚饭,收拾停当,大人、孩子都是一副即将出门的打扮。
刘月兰穿一件深蓝色的灯芯绒收腰两用衫,把自己修长、苗条的身材显露了出来。自从诸玉良进了同心阁后,刘月兰也比以前注重打扮了,女人味也越来越浓。
陈美娟上身是一件紫色毛衣,下身是一条呢子长裙、一双黑色的方口高跟皮鞋。她平时不穿高跟鞋,但和丈夫一起出门时,她一定要穿高跟鞋才显得和丈夫登对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