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棠出自靖云宗,自幼承宗主教导,上头师兄师姐皆是行为端方之辈,哪里见过这般骗了人还厚脸皮撒娇的人物。
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是默默的看着火堆。
“顾棠,顾兄,顾公子,顾哥哥,棠哥哥,你理我一下嘛。”宣潞乱七八糟换了一堆称呼,顾棠的耳朵是越来越红。
宣潞伸出手指戳了戳顾棠的肩膀:“真的不理我了?那我怎么办啊,我在岚月泽待不下去了,宣氏肯定到处派人抓我,我要是真的被抓回来,做成药人,一辈子就这样了,我还没有成亲,我甚至没出过岚月泽看看,呜呜呜呜呜……”
说着说着哽咽了起来,顾棠回头看到她整个人把头埋在了膝盖上,肩膀还一抖一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低声说道:“别哭了,别怕,我带你出岚月泽。”
“噗嗤”一声,宣潞扬起小脸,哪里有哭的痕迹,分明是憋笑憋得脸都红了,她弯起嘴角笑着说:“顾棠,顾公子,一言九鼎,你答应我了,可不许反悔。”
顾棠气的背过身去,抓起剑,不愿在与她说话。
夜色渐渐凉了,宣潞重新躺回了披风上,卷起身子,她看着眼前背对着自己挺直腰板打坐的顾棠,却是回到大丘山这月余来最心安的一刻,火堆响着细微的噼啪燃爆树枝的声音,仿佛最好的安眠曲,渐渐的让她坠入了梦乡。
心安反而沉睡入梦,宣潞走进一片迷雾中,再往前走几步,便发现是似花镇的家。她急急向前,看到一人带着一封信敲开了她家大门。柳小葵似乎刚浆洗完衣服,双手的袖子还是挽起的。她开门擦了擦手,接过了信件,打开一看,惊慌失色,回屋整理了片刻便出门了。
宣潞赶紧跟上去,想叫住她:“娘亲,娘亲。”
一伸手,身体仿佛一阵烟穿过柳小葵的身体,触碰不得。
只好焦急的跟上去想看她要做什么。
柳小葵来到大丘山山门前,给那山门两个趾高气昂的童子不住的弯腰赔礼,又塞了一小瓶东西,童子挥挥手便让她进去了。
宣潞跟着飘进了山门,又跟着柳小葵的步伐到了小溪边的山坡上第四家。
黄氏不在,柳小葵焦急万分的哀求宣以诺,求他出去帮寻找自己的踪迹,宣以诺木头木脑的连忙将她扶起,却不敢应答。
过了一会,黄氏趾高气昂的出现在了门口,指着柳小葵破口大骂,旁的没听清,但黄氏有一句尖锐的话却让柳小葵脚一软跌倒在地,那便是:“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来老娘这找女儿,你女儿叫宣潞,潞字什么意思,知道伐?这软骨头没告诉你吧,士民罢潞,国家空虚,潞字就是说你女儿一辈子是个病秧子,哈哈哈哈哈。”
宣潞掐紧手指冲了上去,想抱住跌落在地的柳小葵,谁知冲出两个壮实仆妇,按住柳小葵便开始打,她哭着求着却没有任何作用,直至整个人犹如一摊血水,奄奄一息。
黄氏不屑的指了指洗梧崖的方向,那两人便一路拖着到了洗梧崖边,丢了下去。
宣潞急急跟着跳下了崖底,才发现柳小葵艰难的往湖边爬着,身后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还未到湖边,人已经直接……
宣潞透明的手什么都做不了,想给她上药给她止血,却怎么也触碰不到柳小葵的身体,只能附在哪里大哭。
卧在披风上的人儿睫羽沾满了湿漉漉的泪水,手紧紧的攥紧身下的披风,嘴里呜咽着不知道什么词。
大丘山的深夜里,竟又淅沥沥的下起了雨,顾棠见状拿出了一把油纸伞,默默的坐到了披风旁,替宣潞撑起了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