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更深,月色苍茫。
藏灵界东部一处上方的云层高空中,不时有不知名的飞舟从各个方向驶来,经过于此,默默地飞驰而过。
而此时此刻,这里的夜空并不平静,附近城池的人们都明显看到夜幕中一处迸发着各式色泽的灵芒,不时几道长长的灵光轨迹划过他们头顶上方的天空,即使相隔遥远,也能隐隐感到那些灵力碰撞爆炸湮灭的强大威压,令见者胆战心惊。
下方的居民们,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都明智地没有到处张望,被惊动后也只小心地抬头向上瞧一眼就收回目光不看,尽快结束自己的事情赶回家闭上门来躲过这一风头。
在此的修士都知道,这一片荒野,地处东南部、东北部与中部交界之处,又坐落在南盘山脉的灵脉微弱灵气稀薄的尾部外围,是三不管地界,本身就多有杀人越货、势力火拼之事发生,在此生活的人早就习以为常。但今夜的动静实在太大,看那高空斗法的余波威能,竟像是好几个金丹期的大修士在出手。这处灵气资源匮乏,生活的大多是凡人山民猎户和穷困的低阶散修,只苦了他们被惊动后,都无处请求援手,只能暂避在自己的住所中,希望那些大能们尽快结束战斗,自己所在的聚居地不要被战斗余波殃及。
也有人心生疑惑,此地偏僻,有无天材地宝现世之迹,为何引来了一众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大能修士,竟在此出手恶斗?
......
秋意渐浓,高空中,晚风袭来,寒气渗人,冷意彻骨。
鱼白真被巨力冲击一荡,胸中气闷郁结,喉头一阵腥甜,唇角竟渗出血来,却没有像周围的新晋弟子们一般,昏厥不醒的被抛出飞舟外勉强被外围阵法兜住。她双手死死扣住甲板上的一根有一人合抱粗的桅杆,止住了冲势。没顾上查看自己的伤势,就焦急地关注着外面激烈的战况,看着站在飞舟保护阵法边缘持剑奋战的那两道身影,心中忧虑不已。飞舟还在不断受到攻击,她突然感觉到阵阵颠簸,飞舟不断摇晃着下降,从飞行的云层之上坠落后,才开始减速至勉力停在半空。
鱼白真刚受伤之下又遭此动荡,哇的一声,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才稍稍缓解了眩晕气短的感觉,而她仍紧紧抓着桅杆以不至于滑出飞舟的保护阵法范围,由于太过使劲,她的手指已经发白,隐隐抽搐,幸运的是,她始终没有放手。
下一刻,鱼白真就感到眉间一点清凉之意漫开,温和地游走过全身,渐渐地抚平她的痛苦,点点清凉在全身散开,她体内的伤势也开始恢复。还来不及思索当下局面,鱼白真颈间突然有异物感,还胸口一凉,她只好咬着牙,忍下身体各处传来的阵阵吃痛,缓慢地挪动,一手揽着桅杆,借身后的木壁靠住身体,一手朝衣襟内摸索。很快,她指尖就碰到了一触感冰凉细腻之物,手指微微颤抖地捉着它出来,放到眼前。
鱼白真怔怔地看着手中笼罩着莹莹白光的玉石,古拙大气的虎形纹路内敛着流动的灵气,正是体内那股温和的治愈力量的来源,显然,先前这块平凡无奇的白壁,是一块高阶玉符。手心里这块造型奇异的虎形玉玦,线条抽象的虎口处,不知何时绞上了一根细细的红绸带子,环着她的脖颈系住,表面光滑,流转着鲜红欲滴的色泽,好似,鲜血凝聚的一般。
飞舟上一阵阵颠簸不断发生,鱼白真努力稳住自己的身形,指尖不住地轻轻摩挲着挂在颈间的虎形玉符,温润凝腻的触感,让她心中的不安稍缓。
她目光沉沉地望向飞舟边那一道气势如虹锋芒毕露的身影,剑意中勃发着一往无前的锐金之气,带着拔剑誓死一战的坚定决然,战意凛然。
想到这玉符的莫名出现,想到顾彦之前突兀的举动,她惊得瞳孔微微一缩,又对心中的猜测有些不可置信,原来哥哥是……
激烈的战况中,鱼白真思绪不定,飘回到三个时辰前。
......
三个时辰前。
鱼白真盘坐在甲板上一角,周身内敛的气息,渐渐苏醒活跃。突然,她睁开双眼,眼眸中晶亮,一瞬间,仿若天边的星光璀璨。
她吐出一口浊气,默默地调整刚刚从入定内息中转出的呼吸,面容静谧,表情放松而愉悦,显然从那一个日夜的入定中获益不浅。
夜凉如水,鱼白真起身,便看见甲板上不远处一抹静静伫立的身影,月色明朗,隐隐露出他清朗俊逸的面庞,眉目间蓄着一点温和的笑意,如朗月入怀。
鱼白真见兄长对自己这般上心,在露天甲板上等候到深夜,心中微暖,又望见顾彦在月下长身玉立的姿态,一时不免沉了心神。她暗叹道,凡界流传采风集中有民歌《白石郎曲》中吟:“积石如玉,列翠如松。郞艳独绝,世无其二。”那里面说的,就是自家兄长这样的风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