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她!”
“不是。”
其实杜默还有很多不知,但以她现在应该也没什么立场去问了吧,何况青无的样子,这样的她……
“蓝无,你送他们出去。”
话毕,青无沉入水里化作鲸,游向了深处。杜默低头看着水面的涟漪,好半天才抬起头。
从边界之海里出来,白夜说他不会相信杜默的话,要自己去查证,随后拂袖而去。杜默也不言语,慢慢走出青无的小院,以后她和青无应该没什么联系了吧?这狗血剧情虽然疑点还是颇多,可最关键的又反驳不了,不愿意相信可又无法说服,哎……
待杜默远去,蓝无才游到小院。她看着满院里全都枯败的茉莉,摇了摇尾巴,蓝光飘出,茉莉恢复以往。做完这些,她又才慢慢返回边界之海。
大榕树在秋风中沙沙细唱,不时有枯叶飘落。杜默坐在树下的石凳上,盯着手里又变长一点的德线,完全没什么喜悦可谈。呆了好一会儿,实在抗不了冻才回了家。
得到德线也没什么喜悦可谈的不止杜默一人,宋明也是如此,他盯着手里变长很多的德线默默注视良久才合上手。他与大舅爷沈厅严格意义上没有任何亲缘关系,他只是奶奶家的远亲,辈分比他大了很多。
事实上在六岁之前他们连面都没见过,直到沈厅转到和他同班,后又变成同桌,才渐渐熟络起来。宋他奶奶还说在学校可以不用带上辈分,但是在平日里和家庭聚会上还得“懂礼”。他一开始自然不干,叫一个和他差不多的人叫舅爷,简直让别人笑话,对他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
至于为何后来他们关系又变得很好,只能说沈厅不仅学习成绩好,还是副班长。但什么下河摸鱼、翻泥鳅、抓螃蟹、掏鸟窝,还有转陀螺,玩小赛车也是一流。甚至玩个泥巴也能玩出花样儿,捏个人也是有模有样。性格又开朗,主要身上还自带一股“领导者”的气质,身旁不乏各种“兄弟”。宋明作为一个只有八九岁的男孩自然要追随上他,又是近水楼台,于是他们成了好哥们儿。
他再次见到沈厅时,他身上的那股气质完全消失。整个人瘦瘦瘦弱弱的,一副忧郁样子。他当时跟着他后面好一段时间,才确定是他,才上去和他打招呼。可一番叙旧变得尴尬、生硬。沈厅完全变了,不再善谈也不热情,眼神畏缩,似乎想极快结束对话。后面宋明只好互相加了QQ号,就此分道扬镳。当时他还觉得可惜,小学毕业后他根本就联系不上沈厅,听说是搬了家。相隔四、五年见面,竟是如此局面,他肯定不知,他以前是有多么崇拜他。
加了QQ后沈厅几乎与他零交流,他的空间也是设置了密码。本又是远亲,沈厅又搬离青源,他奶奶那里也是很久也才也知他父亲因病去世,母亲又再嫁,便也没有别的了。沈厅又常年不在线,他们慢慢的也就断了联系。直到他大学毕业出来工作几年后,偶然看到了沈厅发的空间动态,也是仅此的一条,且还是好几月前的。那是一张农场的图片,配字:安好。他评论了,他回复了。
农场再见,他叫不出沈厅,按了辈分叫。而他竟向小时那样叫他,只是有些东西早就不一样了。
这几日他托付奶奶几经问人,才问到沈厅母亲的电话。打通后,对方说自从沈厅大学毕业后,几乎没有回家,也很少与她通电话,只是钱照打。近几年,连电话都快没有了,她甚至都不知沈厅到底在哪里工作。还让他劝劝沈厅,还是要常回家看看。他并多大意外,于重组家庭来说,沈厅位置尴尬,何况她母亲和继父还有两个孩子。
暂且不管沈厅的事为何会变得如此扑朔迷离,但他想要送他回地下。应该去往地上的魂,在地上又能待多久呢?魂体都已经透明化,非要烟消云散吗?即使是土地也怕是都做好了让他去地下的准备了他还在顾忌些什么?
“宋哥,你又要接单了吗?”
阳玥一拉开卷帘门,就看见屋里的蓝树,还有坐在椅子上出神的宋明。
“恩。”
宋明站起身来,一手握住一颗深蓝色的珠子。
“车我给你放在外面了。”
“开回来了?你怎么不白天去?”
“没什么。”
白不白天对阳玥来说没什么所谓,反而他喜欢灯光下的路,有种回家的感觉。
“谢了兄弟,走,我请你去吃夜宵。”
宋明赶紧收拾,不顾阳玥拒绝,硬拉着对方出了店往烧烤街而去。
上班的第五天,被阳玥带回“休养”的秦思吟终于精神奕奕地回到一号店了。
“吟子,你恢复得很好嘛。”杜默嘿嘿一笑,看来交给阳玥是非常正确的做法。
“就是身上酸痛和屁股痛了几天,现在没什么事儿。”
“我前几天也是。”
从宋明爷爷家回去后,杜默睡在床上才觉全身酸痛,像是做了什么苦力,硬是过了两天才消失。
“你还要和宋哥去农场吗?”
“恩,宋哥说带上我会有保障,这次他要以文会友,以情感魂。”
秦思吟还真想去看宋明是如何以文会友,可她落下的工作太多,宋明让她周末加班补上进度,真是可惜了。
“白玉呢?”
“还没醒。”
“交给我,我给你养几天。”
“好。”
秦思吟接过杜默从衣服里拿出的一水片摇了几下,觉得这小子居然可怜兮兮的。
周六当日天气异常好,阳光适中,微风习习。在这好天气里,杜默和宋明两人的心情却不怎么美妙。他们俩就站在院子里看着大舅爷躺在摇椅上“熟睡”,土地在一旁看书。而他们头顶上各自盯着一团泥浆,只要敢向前,它们就敢不客气。
“让我和大舅爷谈谈,他在这样一直呆在地上是不现实的,你难道不清楚吗?”
“等他醒了再说。”
“可他已经睡了快两个小时了,还要再两个小时吗?”杜默忍不住嘟囔道。
“等不住,去仓库和小和尚玩?”
太难了,真是没有办法,杜默和宋明只好把农场给逛了几遍,连路边的几根草都快数清了。杜默还听了宋明讲了几遍他爷爷手中那把翻云扇的趣事,又才折回院子,这回大舅爷可算醒了。
“大舅爷,我想和你谈谈。”
“不用谈了,等到一定时机,我会去地下的。”
“要多久?”
“或许一年,或许两年,或是更久。”
“你等得到那个时候吗?”
“或许吧。”
“你……”
“留下来吃晚饭,别客气。”
“好啊!”
宋明答得爽快,当然好啊,好兄弟还需客气些什么?不吃饱饭,怎么会有力气拯救”他。且这一看就是一个长期战役,不急一时。
杜默自然也觉得好啊,权当补偿了。
于是在餐桌上出现了这样的场景,几乎不怎么动筷的土地,根本不吃的沈厅,看着吃得香的杜默和宋明,心里都感叹了一句:果真不客气。
“走了,大舅爷,别送,说不定明天还来,最迟下周末。”
“……”
“走吧,小杜。”
杜默瞟了一眼无语的沈厅,差点儿笑出声儿,不愧是宋哥,这才开眼跟了上去。
和杜默分开后,宋明回了榕树店。他坐在椅子里,从怀中拿出一份复印的报纸来,这是土地趁沈厅做饭时塞给他的。他打开一看,原是一份九年前的报纸。报上非常醒目的板块刊登了一则女学生被同学欺辱后报复杀人又自杀的事件,标题还特意用黑笔圈了出来。他看完标题下的内容,一下就记起了这件事。虽然不是发生在青源的,但此事在当年非常轰动,各种新闻,采访,报纸都有报道。甚至还有各种讲座,探讨校园霸凌背后存在的更深一层的问题。呼吁学生勇敢站出来,懂得保护自己。学校及父母应对学生心里辅导,及正确的言传身教等等。当然他也还记得当年也有网友在网上对施暴学生及家长进行口诛笔伐,或是讨论青少年犯罪成本问题……
刚把报纸放进抽屉里,宋明手机的微信提示音就响了。他点开消息,是土地发来的,问他看了报纸没?他回复看了,对方又才发了一段语音。土地说近一段时间里沈厅时不时就拿出原报来看,问沈厅他什么也不说。所以他根据报纸去调查过,得知女同学和沈厅是一个学校的,但不同级,不同班,除此之外也没发现什么……
微信提示音又响,宋明解锁手机点开,原来是他老婆发来的消息,让他早点回家。他立即回复遵命两字,又发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这才拿上手机,关店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