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说说笑笑,正要散席,窗外边恰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风一起,就带来几丝秋末的寒意。他们今日出来游逛是玩得累了,随意进了一家店铺歇脚,连马车都未乘坐,更别提带伞具蓑衣来。雨来得突然,只得重新坐下,再多煮一壶茶。唐鹿本想冒雨回去取伞驱车,唐瑜阻止了他,道是难得小楼听风雨,偶尔被一场秋雨困一困走不脱,也算是雅兴。其他三人都没有意见,都不介意等到雨停。
到酉时正,雨势却仍然不减,反倒越发有如倾盆了。唐瑜走到窗边伸出手摊开掌心接雨,收回手来已湿哒哒一手掌的,笑道“看来一时半刻真的走不得了!”
唐鹿闻言正又要抬脚往外走,唐琬又拦下道“若是再过一会,雨仍不小些,你再回府去搬救兵?这会儿你出去,身子再健壮也受不得的,雨水冷着呢。”
唐鹿只好点头称是,心中微暖。唐家人一向善待家仆,能伺候这样的主家,实在是做奴才的幸运。只是也不好等太久,天已黑了,少爷和小姐迟迟不归,老爷和夫人也会担心。
白日里天气晴朗,趁着清爽好天出门玩耍的人家也不止他们。坐在二楼的这个位置恰好能够清楚看见楼下正门从开始下雨时起便有许多人陆陆续续跑来避雨,个个淋成个落汤鸡似的,正门的门槛处靠大堂的一侧竟被雨水摊到湿透了。这时节的雨水能彻骨,不免要点上几壶热酒暖暖身子去去寒。不多时,楼下大堂便渐渐人满为患,座无虚席了。迟些跑来的,少不得只能站着那儿。店里的伙计们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掌柜的卖笑卖得脸都抽筋了,却还是人手不够。时不时还能听见有人叫骂“怎么要一壶酒要了半天不来”的?嘈杂说话声渐大,嗡嗡作响像大街闹市,唐琬与冬桃吩咐道“把门关上吧,吵得很。”
冬桃应声而去,走至门边,正要将门把带上,楼廊一旁侧身有人快步走来,走到冬桃身前正好注意到准备关门的绿秋裳丫鬟,顺势往里间扫视了一眼,顿时眼里精光一闪。
冬桃撞见的正是赵士勇。
赵士勇看见坐在那儿正好也看过来的唐琬,心里一喜。话说自从上元灯节一别,赵士勇得知唐琬伯府出身,心里动了心思,回去与父母一番商议,觉得可以尝试攀附忠勇伯府这门亲事。大周虽风气较为宽放,但也没有像唐家将女儿送去纯阳之地,任由家中女儿在一群男子中间日日厮混的,就是打了个读书识字的幌子,说出去总归不好听。35xs虽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把柄,但兴许威胁讹诈一番,或能成事呢?到时候将她娶进门,便有一个得力岳家相助了。
谁料人算不如天算,后来一系列事情发生得叫他应接不暇,不过短短半年工夫,唐琬青云直上,现今更是御前的红人,得以窥视天颜了。市井中传说熙和帝有意允女子为官,看来确有其事,赵士勇一家立即意识到所谓“行为不检”的价码早就一贬再贬,不必白费力气投机取巧去谋划了。与所谓之女子为官一等大事相比,去书院读几本圣贤书又算得了什么。
“文砚兄,唐姑娘,于姑娘…”一遍给屋里几个招呼过去,赵士勇面带笑意,直至看到彩莲时,眉头一皱,然后只当是个下九流的玩物,并不理睬。
春生班前阵子还到赵府登台演出过。
彩莲并不在意赵士勇态度,只眼底暗暗掠过一丝嘲讽。唐琬则在看到赵士勇一瞬,就感觉,心情顿时不怎么美丽了。
这个赵士勇怎么就阴魂不散呢。
赵士勇似乎并未看到唐琬脸上不甚欢迎的神色,一脚挤开冬桃,踩了进来与众人一番寒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