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乘鸾鸟连夜到九黎山了。”
“谢谢。”
尹明乌坐下,见面前清淡的粥菜,孟依桥呆坐着。
“周围有人么?”
孟依桥知道他问的是有没有人在监视,他摇摇头:“他们不会来监视我。”因为孟依桥总能第一时间发现监视他的人。
“九黎山冰雪万年不化,只元魁一人在那边……”
“我不会去鬼师的。”
尹明乌手中攥紧了锦囊,犹犹豫豫地开口:“我很抱歉,这个手钏还给你吧。”
孟依桥知道他抱歉什么,但见他神色,要了这手钏好像会要了他半条命一样,苦笑着摇摇头:“你留着罢。我缅怀先师,不在这一个手钏。”
尹明乌立刻把锦囊装回胸前的袋子里,又道了一声谢。
一时间二人无话。柳腰爬到桌上探头去吃碗里的粥。雪球刚睡醒,看到一条大蛇吓得直往孟依桥被褥里缩。
孟依桥默默看着柳腰。现在世间的一切好像都蒙了层雾一般朦朦胧胧的不清晰,心中的情绪也复杂的分不出个数。
柳腰才吃了一口,立刻嘶叫一声,蛇尾打翻粥碗,身体弹落在地。
尹明乌愣了一会儿,一拍桌子:“粥里有毒!”
孟依桥平静地说:“那柳腰没事吧?”
尹明乌看了他一眼:“一般的毒奈何不了它,只是你的粥里为什么会有毒?”
孟依桥后知后觉,喃喃自语:“我的粥?哦,确实是我的粥。”
尹明乌见他神志恍惚,心中惊讶,元魁离去竟然能给他带来这么大的打击。
“有人要害死你。”
“那个人可不太高明。”
“他不知道你身体状况,难道是你门派的弟子?”尹明乌这样猜测是因为影流中很可能有想要成为掌门的人,孟依桥如若暴毙,最先受益的就是他。
“我前天晚上就遇刺了,可能是同一人所为,这般粗陋的招数,不像是影流弟子所为。”
尹明乌也不问他昨晚情形,看到地上的刀印心里也明白了大半。
“祝婕,陶樱宁。”尹明乌说出两个名字。
六位掌门中这两位不知道孟依桥是天生毒骨,才会使出下毒的招数。别门派的弟子断没有想杀孟依桥的理由,最后的暗杀者应是这两人中的一位。
孟依桥不愿再想:“无论是谁,凭他的本事杀不了我。你替我照顾一下元魁吧。”
“共工辰会易形术,他把豹子的尸身化作元魁的模样,今天消息就会传到文承安耳中。”
孟依桥垂着头,闭上眼。
尹明乌不再打扰,起身离开。走到门前停顿一下,回头道“不知是蛇潮,禽兽的骚扰,我其实还有很多事情……做得低劣。”
“无事。”孟依桥闭上了眼。
这五天是弟子们的小组赛,三个人一组与对方比拼。一人一天要参加至少三场小组赛,这是比试最密集的阶段。
孟依桥一上午浑浑噩噩的,午膳也不管有毒没毒潦草吃了几口,看到雪球要吃清蒸山药连忙把它抱开,小猫发出不满的叫声挠孟依桥的胳膊。
下午,孟依桥正拿着狗尾草逗猫,郑久在门外喊道:“师父,远星掌门来访!”
孟依桥抬头见祝婕进屋,后面两个人抬着一架箜篌:“听说你善弹箜篌,我特来讨教一番。”她身上馨香阵阵,走路时珠宝玉石相互撞击叮咚作响。
祝婕颇通音律,孟依桥一见那琴眼睛立刻亮了,黯淡的皮肤也有了光泽:“这是,凝云?”
祝婕含笑点头:“正是。”
一方地毯盖住了地板上的刀印,祝婕使唤人吧箜篌放在塌前,孟依桥轻轻拨弄了一下琴弦,笑道:“吴丝蜀桐张高秋,空山凝云颓不流。这是先师曾弹过的箜篌。”
“是呢,只可惜沈妹妹的箜篌我再不能听到了……”说着祝婕坠下泪,忙用鹅黄色绣着淡紫小花的手帕擦拭。
孟依桥也略带伤感:“不必过于沉溺悲痛,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这番话倒是像劝自己的。
祝婕收了手帕,带泪笑道:“快弹一曲吧,你的箜篌是跟着沈妹妹学的,我早就想大饱耳福了。”
孟依桥转轴拨弦,感觉耳边嗡鸣,不似从前对音调敏感,道:“许久不弹,怕生疏了。我弹一曲鹊踏枝吧。”
“好,好。”
手指轻拢,琴弦微颤。声如碎玉,韵如暗香。泉水淙淙,伴着游人笑语盈盈;叹息声声,窗外又是风雨飘飘。
琴声转急,愁绪渐浓。江水其寒,大雪其雱。寻之不见,碧落黄泉两处茫然;觅之不得,蓦然回首柳暗花明。
绕梁余声,曲音生情。眼波横转,眉峰微聚。闲愁淡淡,遮不住这春意融融;月光朗朗,照不透这夜色沉沉。
祝婕安静听完,眼梢带泪,拍手道:“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我今日听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