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有此理。”潘美怒道,“凤翔失守,全盘被动,张将军准备咋么向皇上交代。”
“谁也不是常胜将军。”张令铎不屑道。
潘美的声调更高,“不错,谁也不是常胜将军。但张将军不听军令,一意孤行,可知罪?”
此时的张令铎对战败仍无悔意,虽被绑,仍站起来撒泼般道:“罪什么罪,我无罪。当年我随先皇南征北战,身上的伤疤数不胜数,也曾败过。先皇也未曾责罚我,你老潘准备怎样,杀我吗?来呀,有胆的就来杀我。”
潘美也站起,拿起尚方宝剑,大声道:“张将军居功自傲,不服管从,莽撞出城迎敌,致使大败。尚方宝剑在此,将他拖出去斩了!”
张令铎睁大了眼睛。你敢动真格的?
旁边米信与他有些交情,慌忙道:“潘大人,临阵斩将,实在不吉。本府恳请给张将军立功赎罪的机会。”然后不停向张令铎使眼色,让他认错。
张令铎那脾气怎会认错,再说了,想当年在禁军,这潘美的官职比自己还低呢。“老潘,你敢杀我?”他不相信。
“有何不敢。”潘美说完便挥手将他拖出去。
张令铎脱口大骂:“你个忘恩负义的老潘,跟着新主子,就忘了咱们当年跟随先皇时的情谊。你以为大家不知道赵光义这小子是怎么爬上皇位吗?”
完蛋,这句话触动了谁也不敢说的那根神经。米信本想在劝,也不敢再多言。这大逆不道的话,哪个敢出来帮腔。
潘美一摆手,下令快些将他拖出去处斩。“念咱们的情谊,你这句我便当没听到。”
潘美做了件好事。这话要是传到赵光义那,便不仅仅是张令铎一人死了,那可是要株连九族的。只可惜张令铎临死都未体会到他的善意,仍在大骂他的背信忘义。
“有蜀军?”李汉琼连忙放下酒囊。
韩玉道:“不错,前军已遇蜀军,因天色已晚,未敢战。”
李汉琼已上马,“晚又如何。下令全军,攻击蜀军。”
“大帅,敌情不明,待天明吧。”韩玉劝道。
“襄阳之危,怎可等待。“李汉琼已挥马向前疾奔。
待他到了前军,但见前方蜀军正在安营扎寨,显然以为宋军不会进攻。他大喜,高举丹凤朝阳刀,高喊道:“杀!”已先行冲了过去。
韩玉等部将忙跟着喊“杀”,率部向前冲杀。
宋军的进攻大出蜀军意外,王赟忙下令撤退。士兵们扔掉营帐,扔掉辎重,掉头便跑。
李汉琼心中更喜。趁势杀到襄阳,不就可以解围了吗?“杀!”他大喊道,率部猛追。
蜀军逃得不是很快,时不时地还停下来等上一会。
就这样被狂追数十里,蜀军突然停下。王赟立马转身,手中混铁棍一摆,“杀!”率军迎上。
“哈哈,好。”李汉琼大笑道。灭蜀军便在此刻也。
此时突然宋军身后厮杀声响起,李汉琼惊问:“怎么回事?”
韩玉忙道:“末将这就去查看。”
忽然间两侧的厮杀声也响起,在夜幕下更显诡异。
“怎么回事?”李汉琼又惊问。还未有人回答,王赟已率兵回攻过来。
“到底怎么回事?”李汉琼边挥刀迎敌,边仍困惑着。
到了后军的韩玉想过来告诉他们的大帅“我们被包围了”,可是身前这两人实在厉害,无法脱身。
脱身?你可真逗!论武功,我俩的任何一人都胜你;论速度,我俩的任何一马都比你快。
赵崇韬摇摇头道:“交给你了,承勋。”
“太弱,我不要。”李承勋拒绝。
“那就交给本大小姐吧。”一声娇喝,唐糖纤手一扬,一道寒光划破夜的黑,正郁闷的韩玉惨叫一声落马。
三三三乱战(八)
“糖糖宝贝好厉害!”孟昶到了跟前,夸赞道。
“我们不厉害吗?”段思盈、留妍瞳、达妮不服气地纵马入了敌群。
“我们不厉害吗?”赵崇韬、李承勋笑着齐声道,然后也马上冲了过去。
孟昶摇头,“你们都厉害,就我不厉害,好了吧。”
“皇上,你到后面去,这些虾兵蟹将就交给我们吧。”符彦卿、武璋率禁军直向敌军。
“不好玩,师父师娘,咱们找个地睡会去。”孟昶苦笑道。
杜逸风夫妇爽快答应,“好。”
孟昶一翻白眼,“那我真是昏君了!”然后扯开嗓子大喊:“大蜀皇帝在此,大家快来呀。”
大蜀皇帝?开什么玩笑。这时候他应该抱着漂亮的老婆睡觉呢,忽悠谁呢。宋兵无人理会。
孟昶急了,拦住个宋兵,道:“我是大蜀皇帝,快点叫你们的同伴来打我。”
那宋兵鼻子“哼”了下,道:“你要是大蜀皇帝,我马上投降。”
“那你赶快投降,我真的是。”孟昶跟他叫上真了。
“有凭据吗?”那宋兵懒得理他。
这时候我能拿出什么凭据。道:“你见过他?”
那宋兵骄傲地道:“那当然。宋城之战时,我就见过了。”
“那好,你要说话算数。”孟昶下马走到他跟前,根本没把他手中的刀放在眼里。
“徒弟。”肖玉蓉已下马纵到他前。
“没事的,师娘,这位老哥和我是老相识。”孟昶笑着让她让开,走到那兵面前。
那宋兵盯着他仔细辨认会,惊呼:“你真的是呀。”
“老哥,你可要说话算数,快投降吧。”孟昶笑道。
我又不是傻子,你的身边不知有多少高手呢,想那时我们数十万大军都没能拦住你们几个人呢。“我降,我降!”兵刃一扔,跪地投降。
“哈哈,这也叫不战而屈人之兵。”孟昶大笑道。
“徒弟,还是你厉害。”肖玉蓉赞道。
这就叫厉害啊,马上就有更厉害的了。孟昶从怀中掏出个玉牌递给那宋兵,“老哥贵姓?”
“我叫张三。”那宋兵慌忙答道,并不敢接牌。
这下惊呆的是孟昶,“你,你叫啥?”
“小的叫张三。”
孟昶笑道:“哈哈,原来咱们是兄弟。”
“小的知道皇上您也叫张三,但小的真的叫张三。”那兵颤颤巍巍地道。
“你看这样好不?”孟昶道,“你把这个牌拿去,告诉你的战友们,不想死的呢,就赶紧投降。如果你能招降过来一百人,以后张三这个名字就是你的,我不再用。”
那兵抬头道:“不,还是我改名吧。”
孟昶笑道:“那好,如果你能招降过来一百人,我便允你改名,否则你就永远叫张三。”
“这容易,别说一百,一千我也能招降过来。”张三很有自信。在宋军这些年,离自己最近人的官职是小校。现在人家皇上离咱这么近,我不跟他跟谁啊。
“哎,哎,你别急着走啊,牌拿着。”孟昶见他离开,忙道。
张三回头,“不用。”
“我是怕你被我蜀军伤害。只要你举这个牌,没人敢动你。”孟昶笑道。
天哪,御赐金牌,想我天朝有几人能有这福分呀,想我几辈子也没这个福分哪。张三惊喜着接过便去招降同伴。
正怀疑这牌的份量,正好几个蜀兵杀来,张三忙举牌。士兵们一见,不再理会他,杀向别处。
皇上,大蜀皇上,我这条命从此是你的了。张三心中大喊。
清水河的厮杀声惊动了襄阳的焦继勋,远远望着,他有些犹豫。援军终于来了,我该不该派兵攻击蜀军呢?犹豫良久,仍在徘徊。夜间情况不明,还是待天明再决定吧。
樊城的王文宝也被惊动。远远望着,他心中大喜。援军终于来了,这下有救了!回头赞了句身后的张镕:“幸亏你冒死向汴京传递了消息。快去布置,明日迎接朝廷大军。”
曹翰在离襄阳较近的邓州,也被惊动。摇着头道:“李汉琼自以为是,不自量力,让他吃点苦头也好。”然后想到对自己不屑的崔彦进,心道:“崔彦进你个匹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最好也去襄阳送死!”
李汉琼这下苦头吃得可不是一点。在与王赟的对决中,完全落了下风。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原来我并不是天下最猛的那位。
好久未动混铁棍的王赟越战越勇,越战越猛,一棍一棍铺天盖地,象是黑夜中的飓风,令人捂耳心颤,吓得不敢睁眼。
李汉琼本已只有招架之功,而不时传来的宋兵惨叫声和投降声更让他心慌意乱。然后,他终于下定决心:逃。
朝阳刀猛地砍了过去,然后勒紧缰绳,狠拍坐骑,“走。”
大帅跑了?宋军将士一见,谁还有心恋战,纷纷四处逃窜。
那拿着玉牌的张三身旁已聚集了好几百人,仍在喊着:“大家快来我这,宋军不杀。”
有一些没听清,还在逃。他大喊道:“我们被包围了,四面都是蜀军,不要命的就跑吧。”那些士兵一听,停下脚步,毫不犹豫地与他站在一起。
蜀兵见他高举的玉牌,果然不再杀。甚至有些善良的还提醒眼前的对手:“快去那边,那里的宋兵我们不杀。”
黎明时分,清水河恢复平静,冲出包围的李汉琼身旁只有不到五千士兵。
张三拿着玉牌,带着将近八千降兵四处寻找孟昶。蜀兵们打扫着战场,没人顾及他们。
孟昶望着这群浩浩荡荡的队伍,笑着问身后众人:“谁最厉害?”
竟无回应。孟昶又问:“谁最厉害啊?”
“当然是皇上!”众人异口同声。
孟昶得意地道:“哈哈,这下服气了吧。”
“服气。”众人齐声道。
孟昶地哼起小曲:“我那个美呀美呀美呀,我那个乐呀乐呀乐呀……”
唐糖小声对段思盈嘟囔道:“又开始自恋。”
段思盈笑道:“你不是最稀罕自恋时的他吗?”
唐糖一翻白眼,“谁稀罕呀。”
“我们稀罕。”留妍瞳、达妮笑着道。
张三率降兵跪地道:“皇上,我招降了这么多,可以改名了吧?”
孟昶笑道:“当然可以,你想叫啥名?”
张三道:“请皇上赐名。”
孟昶想了下,笑道:“你比我大,就叫张大三吧。”
“不行,不行,我怎么会比皇上大呢。”张三马上摆手不同意。
“那好,咱们取谐音,你就叫张大山,如何?”孟昶也不想为难他。
张三喜道:“好。”然后将那玉牌举起想还回。
孟昶笑道:“这个牌就属于你了,你招降的人也属于你了。这样吧,你们愿意留下的便留下,愿意走的,我绝不勉强。”
这样的皇上不跟着那绝对是傻子。张大山及降兵们大声道:“我们愿永远追随皇上!”
在城头望了一夜的焦继勋叹口气,没有派兵出城攻击蜀军。很明显,援军已被灭。
忙碌了一夜准备迎接援军的王文宝躺到床上便打起了呼噜。白忙活一夜,真让人心情不爽。
邓州的曹翰在天明派出快马前往清水河打探。快马还未离开,李汉琼便带着残兵败将来到。
“李将军,这是怎么回事啊?”曹翰很惊讶地问。谁都看得出是装的。
李汉琼这人果然愚讷,长叹道:“曹将军,我部战败。”
曹翰手指着他道:“你看你,为何不等兄弟们汇在一起再去襄阳呢。你说你怎么向皇上交代?”
“我已无脸领兵,这就回汴京请罪。”李汉琼这人倒也是个敢于承担责任的人。
曹翰怎会放过这个机会,“其实我早有合兵一处,聚势一举击溃蜀军。可惜呀,都被你和崔彦进将军拒绝。这下可好,你五万人就回来这么点,想要聚势也难了。”
李汉琼低头猛饮数口酒,道:“惭愧,惭愧。曹将军,我这些部下便留下来听从您的调遣,我回汴京了。”
望着他远去,曹翰冷冷笑着自言自语:“这下你彻底完蛋了!”
偷鞋刺史郑俊凯正在府内调戏夫人的小丫鬟,城头哨兵匆匆忙忙闯入,大喊道:“大人不好,蜀军,蜀军又回来了!”
郑俊凯惊得跳起,大声问:“多少人?”
“这个还不清楚,只是原处烟尘滚滚,为数不少。”哨兵答。
郑俊凯慌忙出府向城头奔去。上了城头一望,蜀军已在城下。
“吾乃大蜀慕容延钊,识相的快快投降。”慕容延钊长槊指了过来,厉喝道。
郑俊凯双手颤抖,“你,你们来我密州作甚。”
“休要废话,快些献城,否则爷的长槊要了你的小命。”慕容延钊哪会把这类人物放眼中。
“有本事你上来。”郑刺史跳着叫道。
慕容延钊笑道:“还用我上去吗?”
郑俊凯得意大叫:“你不敢吧。你不敢……”说不下去了,脖子上架了柄闪光的刀。
“快开城门!”拿刀之人正是韩继勋。
“来,来人哪……”郑俊凯挣扎着大喊。
“来你个头。”韩继勋的刀猛地一划,郑俊凯的头便与身体分家。
“开城门!”韩保贞已率先前入城的士兵占领城头。
密州城门打开,慕容延钊挥军入城。密州城头飘起大蜀旗帜,在大宋的大地上格外显眼,格外鲜艳。
三三四乱战(九)
赵光义怒气冲天,大骂李汉琼的莽撞。
紧跟着兵部接连来报凤翔及密州的失守,他更是怒不可支。
“皇上,密州之失不容忽视。”卢多逊道。
“哪里容得忽视?”赵光义气道。
张居正出列道:“密州在我大宋腹地,四周皆是我城,谅那蜀军也难有作为,不足为惧。襄阳才是最重要之地,那里聚集蜀军主力,显然志在必得。”
“襄阳已派大军支援,若再派援军,别处便会空虚,不得不小心。”寇准道。
张居正仍坚持自己立场,道:“寇大人,若襄阳有失,岂不危险。”
寇准道:“襄阳城池坚实,岂会一朝一夕便被破。更何况我朝廷大军已到,蜀军首尾难顾,必会分神,又怎敢冒险攻城。而密州蜀军如饭中之石,让人哽咽,若不及时剿灭,只怕会壮大发展。”
赵光义听后点点头,“寇爱卿说得没错。朕令你为胶东剿蜀监军,立刻前往胶东剿灭蜀军,还我个清静。”
“臣遵旨。”寇准随即离朝,回府稍作打点,便奔向青州。
“李将军,你还跪在那作甚。”赵光义厉声问道。
李汉琼低头道:“臣正等着皇上责罚。”
赵光义“哼”了声道:“责罚,杀你千回也难解朕之恨,五万大军就这样土崩瓦解,你还有脸面到殿上,跪在这等我责罚吗?”
李汉琼果然实诚,忙道:“臣知道了。”连磕三个响头,起身出殿。两个时辰后,便传来李汉琼在府中自尽身亡的消息。
“卢大人,你不觉得蜀军的所为很让人费解吗?”散朝后,张居正与卢多逊同来到兵部。
卢多逊点点头,“不错。按理走徐州一路到我汴京最为便捷,为何反而没有动静呢?”
张居正猜测道:“会不会故意分散我们的兵力,而后直攻徐州,逼近汴京?”
“很有这个可能。”卢多逊同意,“咱们得去提醒皇上。”
张居正拦住他,“这只是猜测,还未有证实,暂缓一下吧。”
“皇上应该会想到这层。”卢多逊道。
赵光义确实想到了这层,他正召见曹彬,并给了他一把尚方宝剑。“曹大人此去徐州,责任重大,凡违令者可先斩后奏。”
曹彬接见,道:“臣这就前往徐州。皇上,还有一处不可放松警惕。”
“曹大人说的是契丹吧?”赵光义问。
曹彬道:“不错。北部防线绝不容有失,否则四面是敌,实在难以招架。”
赵光义笑道:“曹大人放心,有那郭大胆在,契丹岂敢踏入一步。”
赵光义不知此时的郭进已自缢身亡。为何?被气得。
田钦祚利用职务之便竟干起贩运牟利的勾当,这事郭进知道后,当面大骂他。
田钦祚怎会服气,两人对骂起来,若不是左右将领阻拦,非要动刀动枪不可。
郭进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越想越气,拿着刀找到田钦祚,让他认错。
田钦祚什么也没做,拿出金牌往他眼前一亮。你要杀便杀,我可是皇上的人。
郭进只好罢手,回去后气得自己一人饮酒,直到大醉。人醉后会想起很多事,比如自己曾经的被贬,自己的才能无法完全施展,比如象田钦祚这样的小人竟得重用等等。想着想着,气得实在想不下去了,拿刀往脖子上一抹,离开了这个带给人气愤地人世。
次日被发觉后,田钦祚慌忙派人上奏,谎称郭进醉酒暴病而死。当然他也不忘交代一句:“慢点走,不要这么着急到汴京。这点钱拿着,一路上好吃好喝的地方多玩玩。”
孟昶好像有些着急,突然下令向襄阳、樊城发动攻击。
不是要围困吗?这是怎么了?难道不知道我们的援军就在那等着这一刻吗?襄阳焦继勋、樊城王文宝同一个心思。
嘿嘿,就是因为援军在那,咱才要攻的。孟昶又在战船上观看着攻防战。
唐糖四女擂鼓不停。不过这次明显不同,鼓声激昂振奋,让人精神大振。
“还未有动静吗?”天色渐晚,孟昶问身后王昭远。
王昭远摇摇头,“唐州、邓州皆无。”
孟昶想了下,笑道:“好吧,今日到此为止,明日继续。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忍多久。”
忍多久?你能忍多久,我便能忍多久。曹翰望着唐州心想。
忍多久?你能忍多久,我便能忍多久。崔彦进望着邓州心想。
忍多久?你俩能忍多久,我便能忍多久。刘遇左望会唐州,右望下邓州,心想。
好吧,成全你们,你们继续忍吧。次日,蜀军的攻势更加猛烈。
娘的,援军呢?你们在那看笑话吗?樊城吃紧,王文宝大骂。
他……的,援军呢?你们在那吃……吗?焦继勋到底是文明人,没有把那些粗字骂出来。
援军?他们在练忍术,看谁忍得久呢。大船上的孟昶笑着想。
“老公,今日什么曲风?”唐糖四人问。
孟昶想了想,“我来教你们一曲吧。”
“好呀。”唐糖已把鼓槌递了过来。
孟昶走到鼓前,边鼓边高唱:“我抬头,向山沟,追寻流失的岁月……”竟是那首西北风的《信天游》。
蜀兵们纷纷望来,这歌好像很好听,但又好像听不懂。
孟昶刚唱完,唐糖就抢过鼓槌,道:“还是我们来吧。”
四人擂了起来,起初很生疏,两次过后,渐渐悦耳动听。达妮高亢地嗓音也想起:“我的头,向山沟,追寻流失的岁月……”
好听,真好听。蜀军们奋勇向前,也不喊“杀”了,都跟着唱了起来。
守城的宋兵傻眼了。怎么还有这样冲锋的招式吗?蜀军真是与众不同哪!
眼看又将天黑,孟昶回头望向王昭远。
王昭远摇摇头。
孟昶笑道:“好吧,明日继续。”
明日复明日,明日不太多。第十日,朝廷派来的监军到达,是赵光义倾心培养的年轻官员吕端。
你们能忍,我们的赵光义同志忍不下去了,因为这几日又发生了几件大事。
淮南蜀军越过边境,很快到达宿州,并随即攻城,刚到徐州的曹彬慌忙向朝廷上报。
凤翔蜀军出动,却并未向东攻打京兆府,却向北,连拔邠、泾、宁等镇。
寇准一到青州,便调派青、淄等州兵力进攻密州。未到密州城,便遭到蜀军的迎击,宋兵损伤惨重。
还有当然是北部的契丹。郭进身亡的消息刚到,赵光义叹息不已,还未想出合适人选替代,便又传来辽军越境的消息。
焦头烂额的赵光义大骂崔彦进那几人的无能,不得不派吕端前往催促。
年轻的吕端在唐州便碰到一鼻子灰。崔彦进淡淡地道:“本帅久经沙场,知道该何时进攻,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吕大人还是快些去教教那曹翰吧。”
吕端未敢停留,便向邓州去。途中遇到刘遇大军,便告之皇上旨意。
刘遇点头道:“马上,马上便开拔。不过吕大人,李汉琼的下场你想必是知道的,若仅我军前往襄阳,只怕重蹈覆辙啊。”
吕端又急急奔到邓州。曹翰只在打太原时见过他,连名字都叫错:“寇大人,一定是寇大人吧。”
“皇上御赐山南东道监军吕端。”吕端只好自报家门。
曹翰一拍脑袋,“对,是吕大人。吕大人来到邓州,是否带来皇上的赏赐了?”
吕端如实答道:“未有。”
“没有啊。”曹翰很失望,“那吕大人来是为何事?”
我是监军,你没听清楚吗?吕端自知资历尚浅,忍住怒气道:“奉皇上之命监督各路援军救援襄阳。”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本帅久经沙场,知道该何时进攻。吕大人还是去监督那崔彦进吧。”曹翰摆手道。
我倒,这两位说出的话都一样,难道早有默契。吕端无语。
好吧,你们都不去,我一人前往襄阳。吕端竟孤身一人向襄阳而去。
都说吕端糊涂,莫非是真糊涂?要知道襄阳外可都是蜀军。所以他被蜀兵押到孟昶面前。
吕端?孟昶听他自报其名后,想了会想起那句话:“诸葛一生惟谨慎,吕端大事不糊涂”,还有那句口头语“宰相肚里能撑船”。
“你就是吕端?”孟昶望着这位年轻俊秀的青年问。
吕端不卑不亢地又重复:“大宋皇上御赐山南东道监军吕端。”
孟昶见他一本正经,不禁笑道:“好了,好了。你不在你们宋军中监军,到我军中作何?”
“我是来投奔皇上的。”吕端似乎早有准备。
这下孟昶及身后王昭远、赵普都是一惊。
孟昶疑惑问道:“未战便降,不忠不义。吕大人怎会做此选择呢?”
吕端答道:“败后再降便是忠义吗?”
“虽不算忠义,但至少对得起良心。”赵普道。
吕端摇头道:“用他人的死亡换取自己的存在,对得起良心吗?”
孟昶点头,“更加愧疚。”
“未战便降并非不忠不义。未战,何人知我忠义?所以我觉得心安理得。”吕端道。
“可你怎知朕会留你呢?”孟昶故意问。
吕端道:“天下即将是您的,留与不留有什么分别。”
孟昶笑道:“吕端大事不糊涂,果然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