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偏西,拉长了人们的身影。
战场上有人急匆匆的跑来跑去,扯开身上的衣布,替伤员们包扎止血。
还能站着的卫所兵,在各自长官的带领下,打扫战场,清理堆积在官道上的杂物。
辎重车上有几处燃起了火苗,几个士卒用蘸了水的棉被,正奋力的扑打着。
受了伤,走动不了的,拖着身体,挪到到官道边,靠着搁板上,望着田野里的场景,阳光照过来时,脸上满是骄傲的笑。
他们有理由骄傲。
在辎重队骤然遭到袭击,全军濒临溃散之时,他们听从狄阳的话,没有和大多数人一样,选择逃命,而是留下来,博一把。
事实证明,狄阳说的不错,妻子儿孙都会感谢自己今日的英勇。
四十多个倭寇,被一鼓全歼,虽然大功劳是属于护卫队的,但自己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还得坚守阵地,最终协助护卫队反败为胜,也是个不小的功劳。
按照以往的惯例,提升个一两级是不成问题的。
像狄阳那样的主将,听说他原本是个千户官,这次之后,怕是要被朝廷着重褒奖,授个指挥佥事、指挥通知,甚至外放到某个卫所当一把手,直接升任卫指挥使都是有可能的。
再授予个昭勇将军之类的勋爵称号,那便可谓是光宗耀祖,子子孙孙都永保富贵了。
因为在明代,这个官职很大概率都是世袭的。
那边,护卫队两个小分队的火头兵,割下了倭寇头颅,把头上的发髻拿草绳串在一处,回到了包围圈。
火头兵把四十来个大不好的人头,整整齐齐的码放在距离头目不远的地方,这些人头形态各异,死时的表情也各不相同,但总归都是死了的。
物伤其类,这么多个脚盆鸡的人头放在一块,还是会对同是脚盆鸡的头目造成不小的伤害。
火头兵把人头码放完毕,然后笔挺的站着,手里是还是滴血的腰刀。
接着便听到狄阳抬起头来,冷冷的盯着对面,一字一顿的说道:“那么,现在告诉我你的选择!”
头目听到点天灯之时,头皮被震的发麻,死他是不怕,但这种死法实在过于难熬。
大日本国的武士确实是败了,但败也要败的有尊严,天照大神在注视着自己,绝对不能给他丢脸。
缓缓的抽出武士刀,护卫队一阵骚动,瞬间就就有八支长枪,封住了他身上的所有要害。
头目恍若未觉,只看着狄阳,生硬的说道:“败了便是败了,我也无话可说,但我们日本国,历来尊重勇者,阁下……”
狄阳挥手打断,一脸关爱智障的神情:“别给自己加那么多戏,等哪天我带人到你们东京,杀他个三十万,咱们再来讨论尊重的问题。”
“现在,请你告诉我你的选择,十息之内,我若听不到你的回答,那就当做你选择第二种了。”
“不用等到十息那么久,我现在就可以做出回答。”倭寇头目的华语依旧生硬拗口:“我是日本国最优秀的武士,死在战场上可谓是死得其所,没有悲伤。阁下同样是明国最优秀的武士,我请求临死之前,和阁下进行一场堂堂正正的较量。”
“放你娘的狗屁,你个小杂毛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和我家先生交手。”
吴野驴过来了,左边的臂膀和后背上,缠上了厚厚的绷带,身上的血看样子也拿着毛巾胡乱擦了几下,但显然没有擦干净,看起来略显滑稽。
他恰巧听到那头目的话,忍不住破口大骂,旁边的护卫也都个个脸露愤愤之色,心想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倭寇。
头目死到临头还不忘维护他那可怜的武士道精神,对于身旁的谩骂充耳不闻,只是看着狄阳,希望他接受挑战。
“先生,让我去把他拿下,这种人不值得先生动手。”张有弟也过来了,闻言连忙说道。
“俺去也行,几枪捅下来,凭他什么狗屁武士,也都死得透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