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大口吞咽着冰冷的海水,失重般地往下坠去。
有一个声音,蓦然从四面八方响起。
轻柔缓慢却又高傲冷漠的女声。
“真是痴儿,傻气直冒的痴儿啊。”
你是谁?
这里是哪里?
又为什么要说我是痴儿?
阿娇有太多的话想问这个声音。
可她问不出来。
她只能沉沉继续往下坠去。
这一次,她没有模糊意识陷黑暗中,而是却竟似踩空了脚一般跌落了万丈深渊。
砰
她重重地落在地上。
没有粉身碎骨
而是终于安全地落回了地面。
她徐徐睁开眼。
却不在温泉边。
更没有刘彻。
而是回到了光芒遍地的宫室中
楚服趴在她榻边睡地沉沉。
她累极了,眼角边乌青青的。
一碗墨黑的药汁,在几案上苦香四溢,犹自散发着热气。
这是谁的药?
是她病了吗?
只怕是的。
她只怕是在温泉边晕倒了。
唉
好容易出去一趟。
也是真的扫兴了。
她轻轻闭上眼睛,想慢舒一口来平稳心绪。
却发现眼前充盈的还是那无边无际的海水。
她心下一惊,霍然睁开眼。
而后,放佛有钢针毫不留情地扎进心房中,疼地她浑身衣抖。
而后,她的嘴唇和双手也不听使唤地,幅度很小却频率很快地颤抖起来。
怎么了?
她这是怎么了?
她心慌意乱,却又不知所措。
这颤抖很快惊醒了沉睡中的楚服。
她慌忙睁开眼来,动作轻柔又有力度地把阿娇扶坐起来。
而后不等阿娇挣扎着开口相问,便转身端过案上的汤药,拿起调羹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给她。
阿娇别无他法,只好慢慢来下去。
一碗药喝完,人却更糊涂了。
不
好像不是糊涂。
而是倦的慌。
逃命般赶了一夜的路,一口气都没敢喘的那种疲倦。
但她不想躺下。
她莫名有种感觉。
躺下了,便再也起不来了。
她攒着一口气,想坐起身来。
可浑身脱力,软地像煮烂糊了的面片。
且挣扎地狠了,喉间又痒了起来,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这一咳,便是惊天动地。
放佛要把心都给咳出来。
胸腔间被撕扯的火辣辣一片,泪水也被呛连连滚落地滚落下来。
楚服忙去鎏金铜炉上倒了一杯温开水,一面给她拍背顺气,一面慢慢地喂给她喝。
可她喝不下去,连水都辣生生地喝下去。
终于,一口乌黑的淤血如黑玫瑰般绽放在锦被上。
“殿下……殿下……”
楚服一下便带出了哭腔,掩面搁下了杯盏。
但甜腥在喉间蔓延开来的阿娇,却觉得终于缓过了一口气,浑身都轻松了许多。
她的目光越过楚服,环顾起四周来。
殿中乌泱泱地跪着一地的宫人。
面孔一个比一个生,脸上的惶恐之色也一个比一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