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芒苦笑:“倒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陆桓玄摇头:“相识不足一天的人就如此信任我,与我而言可是求之不得的幸事。”
“你打算怎么办?”司芒果断道:“我全力配合。”
他笑吟吟道:“我倒是希望他们真能在攀星有所行动,因为那无异于自寻死路。”他停下来似乎想卖一个关子,但看到司芒困惑的眼神后,摇头:“谅你也想不到。你在初入攀星时脑中是否出现过一个声音。”
司芒点头,惊异道:“你也听到了?”
“所有人都听到了。”陆桓玄摊开手:“这个人是裨祭司,她的能力之强有目共睹。她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那离开攀星之后呢。”
陆桓玄以手托腮,微笑道:“那不是更简单。若真是奸恶之辈,除掉就是了。”
“啊。”司芒阖目,对付这样的人,手段不就该这般狠厉?
“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吗?”陆桓玄问道:“这样会省去许多麻烦。”
“你在试探我?”司芒目光倏地冰冷起来:“怎么能这么做!”
陆桓玄大笑:“好啦,我不会让付律有事的。”
司芒狠狠剜他一眼,道谢。
事已说完,陆桓玄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作为你信任我的回礼,我告诉你一件旁人都不信的事如何?”
“请讲。”
他悠悠道:“七年前,我在外游历时遇到了一位非常优秀的符修。他可以随心所欲地调遣天地之间的法力,毫无限制。鬼魅妖魔甘愿俯首称臣。他不逊色于任何一位祭司,甚至比那些人更加优秀。”
司芒双眼泛起微光。
陆桓玄仰头,难掩眸中敬佩之色:“我那时认为符修当是天下最强大的修士。我甚至想过放弃剑修,放弃宗主弟子的身份去追随那位仙师。”他遗憾地笑道:“但后来我发现,那样的高度,即便是我也难以企及。”
说着,他抬起手。司芒发觉夜空在转瞬间明亮起来。下一刻,她震惊地瞪大双眼,心动神摇。
一座巨大的符阵,出现在攀星山上空。万千张符箓徐徐转动。她的每一条神经都为之震颤,那是符修与符咒间的共鸣。她从未想过会在一位剑修的手下见到如此缜密强悍的律令符术。他正襟危坐,一种古老而磅礴厚重的庄严之意充盈于眉宇之间。
原来这就是布令者应有的,绝对不容违逆的威严。
陆桓玄缓缓放下手,符阵消散,夜空重归黑暗。
他微微一笑:“我倾尽全力,所学不过皮毛。”
司芒迫切地想说些什么,却语无伦次,实际上没有话语可以描述她此时的心情。
“回宗后,师父命我面壁。不为思过,只为明定此生所行之术。我明白,符术不是我的术。在‘术’的选择上,哪怕仅差分毫,也决难接近我追求的‘道’。”他垂眸,怅然若失:“我闭关六月,在师父面前立誓,不再修习符法,从此心无旁骛做一名剑修......”说着他又笑起来:“如今说起这些往事根本不会有人信。”
“因为在人们眼中只有疯子才会放弃剑修的身份去做一名符修。”司芒喃喃道:“但许多事情不像人们所想得那样。”
陆桓玄意味深长地注视着她,摇头:“我说这些,并非为符修正名。所有人都说,我为仗剑而生。他们没有看错,只是当初我被符法吸引,自己走错了路。就像现在,你为形势所迫而排斥符法......”他稍作停顿:“当你怀着某个强烈的目的去做一个至关重要的抉择时往往会出错。”
司芒起身向陆桓玄恭敬肃拜。
陆桓玄连忙上前还礼:“我不过说了些旧事罢了。”他转眼又恢复了平常的轻浮模样:“今晚我凝结符阵的事千万不要说出去。”
司芒信誓旦旦地应下。陆桓玄似乎有些急躁,他走到门口发现门被闩上后,直接翻墙离去。
司芒回首望向石桌中央漆黑的灰烬。究竟什么可以使她竭尽所有去追求,即使丧命也义无反顾呢?没有,她没想过,但终究会有的。纵死不悔,似乎是件很浪漫的事情呢。她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