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蛮见母亲神色萎靡,满肚子的委屈就没敢说,不声不响站在地上。
见她低着头不说话,高瑶娘唤她近前,握着的小手冰冰凉的,便拉她上床,搂在怀里,嘱咐道:“天这么冷,你别逞能不穿衣裳,冻着了还不是自己遭罪。明儿我跟你爹还要去你外家,你就留在家多睡会儿,这几天我们没功夫管你,你乖乖留在家里跟着你祖父祖母。化雪呢,地上也没处干地方,你就别出门找那些孩子疯闹了。听到没有?”
杜蛮点头应了。高瑶娘见她难得乖巧,只当是心疼自己,心里更觉得慰贴。躺了会儿就要去打水给女儿洗脚,杜蛮却不许,自己蹭下床,去厨房的大铁锅里舀了温着的热水,母女俩在一个盆里暖呼呼烫了脚。
看着小女儿出去倒洗脚水的背影,想到父亲临去时对自己的不放心,心里又是酸又是甜,忍不住又落了一回泪。
外祖父出殡那天,连杜老爹杜母都去了。老人家最爱去看出殡送葬时孝子贤孙哭灵,不见得逝者跟自己多亲多好,只要听人家一哭喊,就也跟着淌泪。杜母跟着哭一回,对杜蛮道:“不知道哪天就轮着俺躺下喽,眼睛一闭,谁哭俺也听不见了。”
杜蛮听着不舒服,说她祖母:“说这干嘛?”
杜母理所当然地笑:“不就是这样!人哪有不死的。人老了,说没就没了,再也看不到喽。”
杜蛮就突然发狠:“不许你说这个!”杜母就笑起来。
未料才送走高老爹,高瑶娘悲痛之下又着了凉,病来如山倒,高烧昏睡了两天。高母还特意请人去高老爹坟上做法,请他安心地走,不要放心不下幺女,把她也一起带去了。
杜蛮自知晓自己的身世,便总觉得要为家里做些什么,于是跑前跑后给母亲煎药送饭。杜母自然乐得清闲,教了两回,索性都丢给她了。
杜仲担着客栈的担子,待到妻子有了起色,就去了太和城。杜蛮除了煎药吃饭,时时都陪在母亲身边,高瑶娘心里慰贴又心疼她,反倒劝她出去玩,连杜母都道:“再没想到这丫头还有懂事的一天。”
这年的冬天一场场雪下个不休,高瑶娘的风寒好了,却又添了咳嗽,总也不能痊愈,时常半夜咳的地动山摇,杜蛮就忙起来照顾着。半个月下去,小脸都瘦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