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福便解释了这两日四处奔忙找杜蛮与顾守业,见阿长一起同行,知道也是偷跑出来的,还特意商量了送到客栈安置,再慢慢寻找家人。
又解释道:“俺找他们磨出了满脚的泡,这才借了驴车。不是俺狠心,我只叫小弟与主家少爷走路,贵公子却是讲义气的,一定不肯上来。”
赵季笑道:“这两日多赖贵府与贵亲照顾小主人,否则他一人孤身在外,还不知会遇到什么事,让他走几步路,又算得什么。”
兴福便怪杜蛮藏着阿长,杜蛮辩道:“谁藏他了?他们问的时候,确实没看到。”
顾守业也叫:“阿长藏在这些荷叶里,你们走了他才出来,你们问的时候就是没看到!”
阿长也从马上下来了,对赵季拱手道:“三叔,是我不懂事。他们没有藏我,只是以为我被父母丢弃,这才好心带我同行。累你们奔波是我的不是,我自会向各位叔叔请罪。只是你们也不该不问缘由就上来打人,兴福哥哥平白受辱,若没个交代,我实在不能心安理得与你们走。”
赵季本不把兴福看在眼里,只是到底理亏,才做了一番解释。被小主子这么郑重地一说,便要叫同伴取出些金银之物,以做补偿。兴福直推不必,赵季便道:“某自知拿出这些不但不能描补吾等莽撞之过,还有辱诸位的善心,只是耽搁了这两日,京都那边只怕等得焦心。我等既已寻到小主人,未免长辈怪罪,即刻便要启程。无暇摆酒酬谢请罪,又因出门在外,别无长物,只好拿这些黄白之物聊做弥补。兄弟莫要再推,否则我们不能心安。”到底请兴福收下了。
这边阿长与杜蛮、顾守业道别,顾守业道:“这下没办法了,这么多人看着,我们就是插上翅膀也飞不掉的,你只好去别人家吃白眼了。”
阿长笑道:“这两日与你们玩耍,真是我最开心的时光了。我本不该任性,如今回去还来得及,倒不至于太罚我。”
杜蛮道:“你还是太娇弱了,你多用些饭,把身体练好,谁敢欺负你,你就打回去,谁又敢罚你呢?再说我看你跑起来倒是很灵活,轻易追不上你的。”
阿长笑道:“好,我听你的,把身子吃的壮壮的。我的步法是三叔教的,叫做‘去无踪’,若日后还能再见,我一定教你。”
顾守业忙道:“还有我,也要教我!”
阿长嘱咐道:“蛮蛮,你如今年纪还小,长辈宠爱,所以容你放肆。只是你到底是个姑娘家,还望你收敛脾气,免得日后吃亏。我说的你必不爱听,可全是为你着想,望你能在心上记着,也不枉我们相逢一场的缘分。日后再见,只怕是千难万难了。”
顾守业道:“她爹娘养了这么多年,天天叫她改,她反倒越发厉害了,你对她好言相劝,于她不过是那耳旁的风。”说着被杜蛮一巴掌打在背上,他也不在意,嘻嘻笑道:“我看来是躲不过去京里读书了,你家在哪里?我到时候去找你,不带臭蛮蛮,咱们一起玩!”说着又被杜蛮捶了一记。
阿长笑道:“不是我不告诉你,我族里规矩严,你是个不爱拘束的性子,未必肯去的。不如我去找你。”又道:“我姓赵,‘长歌’是祖父为我取的字,长久的‘长’,歌唱的‘歌’,他老人家希望我快活一生。并非什么‘长’、‘短哥’之类。还望你们能记得我。”
又说杜蛮:“我说的话,希望你偶尔能想起来。世事于女子诸多苛求,‘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年幼时众人怜爱你率性自然,今后渐渐大了,还是要收敛些。”
杜蛮知他好心,是以虽不以为然,也只默默让他从耳边吹过。
“再有”赵长歌沉吟片刻,“你这一番缘故,如今看来不过是自己徒增烦恼,这原也是好事。只是在我看来,便是你父母确非亲生,他们教你养你这么大,倾注了不知多少心思。生恩,养恩,养恩不是大过生恩吗……”说着自己发了怔。
杜蛮笑道:“我知道是我胡闹了,回去好好向爹娘认错。闹了这个笑话,少爷你可不许说出去!”
顾守业嬉笑道:“我抓住你的把柄了,自然不会轻易说出去。往后有事求你,你也要掂量掂量。”
赵长歌也跟着笑起来。
那边赵季招呼了,赵长歌,也即阿长,与杜蛮二人躬身施礼,他二人也忙回礼,抬头时便只见赵长歌的背影,再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