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江岸畔,潦原浸天,如血残阳被浮云淹没了一半。江岸上列满了士兵有如乌云翻涌,在黑压压一片的最前面是堆积如山的残体狰狞可怖,浓重的气息几乎让人窒息。汩汩流动的陵江水被注入黏稠的血液,涌动的血水夹杂着腥臭飘散出来。
一袭火红嫁衣翩跹而舞,女子芳华绝代却面如死灰,她抬头望天时,悲不自胜,只觉得万念俱灰倏忽动恸大笑,凄厉而哀怨,之后她转身瞧了眼滔滔不绝的江水,嘴角扯上一抹苦笑,眼神中充斥着不甘和桀骜,决然纵身跃入江中。
萧珞喘着粗气从刚刚的梦中惊醒,想起梦中的红衣女子与自己样貌相差无二,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她赶紧往身上拽了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过现在她还有些恍惚。
屋子里的烛火已经快要燃尽了,她侧歪着脑袋,乜斜着眼瞧了下窗外,此时天边露出了鱼肚白,她撇撇嘴又往被子里缩了缩,本想偷个懒怎奈肚中空虚,必定是没吃晚饭的缘故,现在它已经不争气的唱起了空城计。她干咽下口水,不情不愿的坐起来,因为她还需要在开山门前将那千级台阶扫罢,这是对她昨天任性妄为买账。
一日前,先生按例下山去讲学,只留得萧珞一人在家中。她窃喜觉得时机到了,就偷偷去了先生房中找那件引得她好奇许久,而先生却小心翼翼从不示人的宝贝。本以为这东西会被先生藏在了什么暗格里,竟没想到先生却是放在了最普通不过的屉子里,不费吹灰之力就被她拾掇出来了。她还暗喜今天可是有幸运神相助,而后屏气凝神,目不转睛的盯着看,小心翼翼转动栓子,之后深吸一口气,紧张而迫切的打开了盒子。“什么嘛!就是一块玉璧。”她大失所望,感觉自己被戏耍了,想想刚刚那谨小慎微的样子,简直是蠢死了,“咦,这中间怎么还有一颗珠子。”她眼前一亮,有了新发现。
萧珞抱着玉璧坐在地上琢磨着,当她伸手去触碰珠子时,一股冰凉彻骨的寒意从指尖顺着经络迅速窜遍全身,她心想这是个什么宝贝,这珠子青绿如碧,温润如玉,通体透亮,冰凉如雪,她愈发好奇这到底是何物?萧珞本以为这珠子嵌得很深,气沉丹田准备大展身手,还没等她使劲,那珠子自己滚落了下来,她只顾着着急去捡珠子,竟忘了手中还握着的玉璧,不小心松了手,随着脆耳的一声,她愣住了,转身瞧见碎成两半的玉璧无辜的躺在地上,她心里慌乱不知如何是好,正在此时,先生推门进来啦。
不久前先生讲学回来寻遍家中都没找到萧珞,想到定是又不甘心跑到他房间寻宝了,在刚走到房间外就听到了屋里有东西摔碎的声音,进门后果然看到碎成两块的玉璧和径直滚落到他脚前的珠子,他迅速俯身拾起,而后又极为小心的放入袖中,双眉微蹙,后把目光落在了紧张担心的萧珞身上。
她现在很不安,不敢抬头看先生的脸色,之前已经因为寻宝被先生发出了最后的警告,如今又捅了大篓子,她都能想到此刻先生铁青而又拉长的脸。她心里骂了自己数次蠢笨,双手正交叠着不知道该放在何处,暗自祈祷着自己好运,她嗫嚅着“对不起,先生。”
先生那双眼睛深邃而犀利简直能把人看穿,他像是看出了萧珞的小心思,看她不诚心知错的样子,随即目光转为严厉,“去,山门前站到日落,看你精力旺盛的样子,估计是不用吃晚饭了。”
她不服气的看着先生,浑然是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峻性和自己闯下的祸“先生,我已经知道错啦......”
“既然知道错了,就应该认罚。莫不是觉得为师处罚太轻了,那就再将山门前的石阶在天亮前扫罢,若是有一处污秽就再加一日直到干净为止。”先生对她这样的态度已然生气了,毫不留情的责罚她。
“我......”她还打算辩驳,被一旁的初墨拦下,他向先生执礼帮她打了圆场“是先生,珞儿已经明白了,我们这就去。”之后他拉着生着气的萧珞往门外走了。
道谷先生看着他们离开了,皱起眉头,眉宇间阴云一片,一种不好的预感出现在他的脑子里,果真是无法避免了吗,难道南梁的大限真的要来了?他小心翼翼的从袖中取出那颗珠子,端详着,百感交集。她竟然能将这碧凌珠和玹瑶璧分离,而这玹瑶璧刀枪不入坚如磐石,如今却碎成两半,如若不是宿主出现又是为何?莫非小珞就是被选中的能够重兴南梁的人吗。他觉得这个想法太可怕了,这一切发生的太猝不及防,这件事情必须要告知皇上了。
萧珞气还未消,且被初墨不情不愿的拉了出来,自觉从未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很不爽的甩开他的手,“我已经认错了,先生怎么这样,瞧他的脸黑得跟包公一样,还有,你也不帮帮我。”她将气撒在初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