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没睡?”看见丁伟,陈丹年很惊讶。
“嗯,睡不着。你为什么也没睡?”
“外面打雷了……宋慈薇……她害怕打雷的夜晚……”
丁伟轻轻叹口气,随手打开客厅的灯。
“你还是忘不了她。”
“怎能忘记呢?活了四十多年,就和她同床共寝过,最真实的自己毫无保留的交给她了。现在倒好,一个人躺在床上凉飕飕的,血啊,骨头的,像是被抽走了一半似的……怎能说忘就忘了呢?”
“唉,可怜的人,都过去了,何必呢,自寻烦恼。”丁伟走到餐桌前倒了一杯水,递给他,“来,喝了这杯忘情水。”
陈丹年接过杯子,却摇了摇头,说,“忘掉就不痛苦了?我不信。说来你也许不信,其实,我现在并不痛苦。也许是麻木了……我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没有目的不求结果的去想一些事情。明知是没有用处的,但在想象的过程中却感到自己的存在……我思故我在,嘿嘿,人也许只有潦倒的时候才会想想哲学的问题。也许我已经和我的婚姻一起死了,所以,才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的感觉,就像夜深人静被人忘记关掉的灯,毫无用处的亮着,看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但却亮着,也只能亮着,可亮着有什么用?人家根本就不需要你,根本就把你给忘掉了!”
丁伟同情的看了他片刻,支着下巴坐在椅子上,呆愣了片刻,干巴巴的说。
“我觉得你还是要走出去,接触一下社会,找一份正儿八经的工作,看孩子毕竟太单调,不利于你走出过去的生活。”
“现在宝宝是支撑我的精神力量,”陈丹年苦笑一下,说道,“我想象不出,没有宝宝,我会怎样。只有在宝宝身上,我才能看见一些人类存在的希望……说实话,我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希望了,整个人类也未必有希望,深渊,知道吗?我现在已经分明嗅到了深渊的味道,冰冷,残酷,死在眼前浑不知,可怜的人类啊……”
“唉。”丁伟轻轻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什么。“你怎么把自己搞的像上帝,自己的事情都拎不清,还管什么人类,人类是咱该操心的吗?”
“嘿嘿”,陈丹年低下头兀自笑了片刻,然后抬起头,“不要管我的事了,伤口总需要时间。即使一直汩汩流血,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总有流干的时候……说说你吧,你真不知道为什么会把你调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