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盯着李昂。

“霍兄，倒是挺硬气的。”

李昂笑了笑，到霍光身边坐下，拍了拍霍光的肩膀：

“我这人懒，军部开会，也就去过一次，恰好那次霍光又没来。”

“说起来，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霍光冷冷道：

“确实是第一次。”

“天策爷气度风骨，当真是世所罕见。本督输在你手中，倒是不冤。”

李昂没有再说话。

便拿过酒杯，斟了两杯酒。

“天策爷这是要敬我一杯上路酒？那霍某便却之不恭。”

霍光叹了口气，便要去拿李昂面前那杯酒。

他知道自己欠了天策军七千颗脑袋，以李天策的行事作风，他已经没有活路，只想走得体面。

“霍光，谁说我是要跟你喝酒的？你他妈也配？！”

李昂就拎起酒瓶，啪地砸在霍光脑袋上，顿时鲜血冒将出来，流了满脸。

于是这位南境大都督，再无一丁点雍容雅致。

有的只是狼狈，只是华丽褪去后滑稽和丑陋。

“李天策，你你要杀就杀，焉能辱我？”

霍光破口大骂。

李昂淡淡一笑，目光幽冷，看着霍光：

“霍兄啊，你要走得体面，那起码要能让我对你有点基本的尊重吧？”

“不过本督思来想去，像你这种寡廉鲜耻、行同狗彘的货色，哪有丁点值得让我尊重的地方？”

“就你霍光，也配跟我饮酒？”

李昂摇了摇头。

又寻来一个酒杯倒上。

面前就摆着三杯酒。

“我这个人呢，做事讲规矩，甭管世人怎么评价我，我也不过是想对得起曾经喝下的三杯酒。”

“这第一杯，对得起天上的英灵。”

“这第二杯，对得起地下的忠骨。”

“这第三杯，对得起这世间的良心。”

每说一句，便自饮一杯。

三杯烈酒下肚，李昂眼瞳变得血红。

“霍光，你可知道自己欠了我七千颗脑袋？”

“还要杀就杀，悉听尊便。若只杀你一人，本督那战死在天封城下的七千铁甲，如何安息？”

“李天策，那你想做什么？”

霍光眼中，浮现出恐惧。

他自己的脑袋不够还

难道说李天策还想要他霍族满门的脑袋？！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

“本督先不杀你。我要你亲眼看着你霍族满门被我屠尽，让你在临死前，体会到什么叫做真正的绝望。”

“霍兄，这人啊，做错了事，总得付出代价的。”

李昂拍了拍他的肩膀，便不再理他。

起身到了黄金台的栏杆处。

抬眼望去，江山如画。

他的心中，却是无限苍凉。

遥望天穹，目光穿过云层，他似乎看到了他战死在天封城下的七千铁甲。

君不见，青海头。

古来白骨无人收。

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他那七千铁甲，都是世间最优秀的军人。

没有死在莽苍山，没有死在大雪关，没有死在捕鱼儿海。

却死在小小天封城。

死在霍光狗贼阴谋算计中。

此恨可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