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裴叔玉的一番话,刘沅莹恍然大悟,黯然道:“想不到二哥处境如此艰难,我之前还觉得太子可以无所不能,随心所欲。也想不到三哥如此心狠手辣,竟对自己的兄长下手,真真令人发指。”
裴叔玉冷笑道:“那刘子馀从小我便看他不顺眼,癞蛤蟆一样的人也想沾染皇位!做梦!可怜太子还拿他当亲兄弟看待,刚才还为此事伤心,殊不知像他这样的人不过是白披了一张人皮罢了。”
刘沅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望着院中快要掉完叶子的海棠树发呆。她生在皇家,从小长于宫中,父皇子女众多,对她的关注少的可怜,母妃早逝,其他兄弟姐妹也只平常罢了,惟有皇后和太子对她时有关爱。她自己又是个内敛沉静的性子,别人对她不好,她表面并不在意,一笑置之,其实有时也会难过;别人对她好,她云淡风轻,其实心里十分承情,会十倍百倍的回报别人。她与三皇子从小并不亲近,总觉得他为人浮夸,不学无术,但也实在没想到这么草包的一个人竟也肖想皇位且做出如此没人伦的事。此时此刻,她真正体会到了‘天家无情’。
裴叔玉见刘沅莹情绪低落,还当她是怕回宫以后受盘问,便宽慰她道:“你放心,刚才提醒你是以防万一,皇上面前,太子和我都是尽量不提你的。”
刘沅莹勉强一笑,道:“多谢裴三哥。”
裴叔玉有些晃神,刘沅莹这一笑虽未达眼底,只是微微一笑,却似梨花盛开,冰清玉洁,温婉如月。他忙收回目光,转而望向别处,却又忍不住的想回头再去看。
刘沅莹却说道:“我先回去了,你们商量后续的事吧。”她今日实在太累了,先是颠簸许久,又在树林里担惊受怕,以至于后来在马上睡了过去,醒来时发现自己居然靠在裴叔玉怀里,天知道她当时有多窘迫,此后她都不好意思再看裴叔玉一眼,所以找机会先溜回了寝殿,晚上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直到四更天方才睡去。
第二天清晨,在众人的猜疑和议论中,太子登上了马车,率领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又返回了京城,同行的还有被严密看管的三皇子刘子馀。午后到达皇宫后,太子来不及休息,立刻会同谢叙、张承宗面见皇上。
此时的皇帝刘珣正在翠微宫与淑妃曹氏柔情蜜意,淑妃虽已半老徐娘,但十分能放下身段,因刚学会了一支胡舞,便硬生生地将刘珣从李美人那儿拉了过来,缠着皇帝欣赏自己的舞蹈,又不时挨肩擦背地劝刘珣饮酒,两人跳着跳着便跳进了帷帐之中。内侍进来传话时,刘珣正得趣,闻言十分扫兴,但谢叙和张承宗是先帝留下了老臣,又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办实事的,他不好驳了他们的面子,便意犹未尽的穿了衣服来到勤政殿。
勤政殿规模较小,是皇帝午后休息或批阅奏折的地方,当然,刘珣自己也记不清有多久没批阅过奏折了。
此刻刘珣端坐在御座之上,身穿绛罗红袍,脚穿淡黄飞凤靴,因长年养尊处优,身体略显发福,方脸广额,神色有些萎靡,面前的谢叙等人在郑重其事的奏事,他脑子里却还在回想刚才和淑妃的旖旎画面,直到恍惚听到“谋害”二字才猛然回过神来,急忙打断道:“谢公方才说什么?谋害?谋害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