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天,会有人偷偷拔下我的面具,撕开我的人皮外衣看见我阴狠的獠牙和早已磨的发光的铮铮白骨。
我果然没有等很久。
时间不顾一切拼了命的往前赶,我们一起搭的那辆车忽然加快了速度,有的人在半路选择了不同的城市,没有好好到过别就在记忆里写下了离别,我没有为此留下眼泪,却学会在半夜里偷偷爬起来拿起酒杯,后来才知道那种感觉不叫想念,叫怀念。
2017年11月18日晚,北京市大兴区西红门镇新建二村发生重大火灾,事故造成19人死亡,8人受伤。
随后,北京市安全生委正式宣布,为北京清除安全隐患,清理低端人口。
首都医科附属卫生院校正式并入首医,这就意味着我们将与这所学校一起分享这份荣誉,因为六年后我们都可以对别人说我们是首医的毕业生。谁也没想到我们还没等到这桂冠加冕就因为年少轻狂以离别先做了代价。
16届高护4班的班主任换了一任又一任,作为这个班的学生或者是班委我有时候会感到些许的羞耻感,因为学校的确把全校最好的师资分给我们班,而我们不负重任的在专业成绩运动会甚至健美操比赛的年级排名里依旧垫底。
真正让我感到这个世界对我充满恶意的瞬间,是我清楚的知道我失去了回家的权利。
十一岁那年,我的亲生母亲只身离开了这个家。
时隔六年,换我离开。
我终于和后妈痛痛快快的撕了一架,那个由怒骂声和无数只酒瓶跌入地板化为粉碎的半夜,我吼的嘶声竭力,我的亲生父亲用充满红血丝的眼睛瞪着我,企图用孝这个永远不公平的字眼压住我的怒火,甚至是尊严和这个家里的地位。
那个将近四十的老女人骨子里连一丝生而为人应该最保守的美德都没有,我痛恨她,从骨子里鄙视她,甚至可怜她,凌晨一点半的大街上我对自己起誓如果我有一天活成她那样,或者和她有一丝相似我就去死。
最后我找到爷爷哭诉,这个世界上最疼爱我的人差点敲烂黑色的铁门来给我主持公道。我冲进屋里就像她扔我的一样把她软绵绵的被子拽下来扔到当院里,我嫌弃那个时候的自己因为我的表情一定很狰狞。我的父亲就那样坐在客厅里一言不发,而我很久以后不会忘记那两个来路不明谁也说不清楚的巴掌,当他掐着我的脖子恶狠狠的甩给我巴掌只为了让我给那个女人道歉的时候,我终于撕下他身为父亲这无比显赫又尊贵的身份,看穿他丑恶的灵魂。
那个可笑的女人在警察来之后赤裸着双腿在客厅撕扯着客厅的长达两米多的国画,把刚打开的啤酒瓶子疯了一样的扔在地上,甚至告诉警察说我年近七十的爷爷性侵她,在场的每个人脸上表情一致的哭笑不得。我无所谓我刚刚开始的中分发型变成什么样,也许头帘遮住了我的眼睛,也许我的脸上还挂着没有风干的眼泪,我的脚跟踩着运动鞋在满地凌乱的玻璃渣里。我对着警察胸口的摄像头叙述这件事的过程。
奶奶稍微向我透露,事情闹成这个样子我可以去找我妈,那个时候我是失望的,因为我赖以生存十七年的两个老人好像在这个时候要放弃我。
我妈的家庭情况也并不乐观,但她身上尚保有全部母亲对孩子的爱,怒不可遏的要把抚养权要回去,我仍有犹豫,因为不管是哪边关系都很复杂即使我知道后爸脾气很好,但我并没有机会考虑很久。
因为当我再一次推开我妈家的门,发现那些原本应该转动着的机器和垒的高高的屉全都整齐的放在了屋里,卧室的床上堆满各种花花绿绿的衣服,我妈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带我去吃麻辣小龙虾。她说:北京,不要她了。
我躲在厕所里,抽了两只烟,仔细的把烟蒂藏起来在外边站了很久又吃了颗薄荷糖。
就这样,我迎来我的十七岁生日。
我在日记里写道:我不止一次向生活低头,哭着喊着求它给我留一条活路,或者至少给我喘气调整的机会,可它反而变本加厉,一层一层的撕开我披露给世人的外衣,我和很多普通人一样,骨子里留着鲜红粘稠的血液,拥有着跳动的心脏和黑色的灵魂。
瞧啊,我真的不需要等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