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车祸后一直住在医院里,不能去学校正常上学,但只要他没有手术安排,而且他的身体状况允许,家庭教师每天都会到病房里来给他上课。
他做过多少次手术潮希已经记不太清了,她只记得从她见到他的第一天开始,他不是在手术后的恢复期,就是在为下一次手术做准备中。
尽管如此他还是尽他所能地坚持学习,很多时候他连坐起来都很困难,他就让护士给他听老师们事先录好的课程磁带。
他的右手在车祸中伤得最为严重,手腕粉碎性骨折,虽然医生勉强保住了他的手部的绝大部分组织,避免了截肢,
但为了恢复手部的功能,他的手腕处还是做了置换金属骨骼这种风险性极大的手术,
虽然他的主治医师DOCTOR海曼说植入手术还算成功,但因为金属骨骼和身体自身组织多多少少都会产生排斥反应,需要终身吃药,做理疗,做复健,还要进行心理治疗,能留给他学习的时间真的不多。
他的右手在还没做植入手术的那半年根本就不能动,他就自己练习用左手写字,他用左手写出来的字,潮希觉得比她写的要好上许多。
一年,耿桢在医院里整整住了一年,这期间,父亲每次来医院看他都是在他熟睡后,
潮希问父亲为什么不在耿桢醒着的时候去看看他,父亲总是笑而不答,继而会问潮希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下次回德国的时候带给她,潮希觉得每当这个时候,父亲的笑里总是带着苦涩和无奈的神情。
只有一次,是耿桢做了危险性最大的那次植骨手术后,排斥反应发作,耿桢在病房里强忍着痛苦的折磨,
潮希看着父亲半只脚已经踏进了病房的门,但犹豫了片刻又退了出来,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父亲看到了站在病房外走道拐角处的潮希,
潮希那天又问了父亲相同的问题,父亲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忧伤的表情苦笑着说:“我想也许耿桢他并不想见到我。”
父亲当然是很忙的,他每次来德国的时间通常不会超过一个星期,而且每次都是在耿桢做手术的期间,只要得知耿桢的手术情况顺利的消息后,他就又马上飞回国内去了。
耿桢也从不提及他的父亲,他总是很沉默,从他的脸上其实很难看到什么情绪的变化。
德国总部这边的事务父亲悉数交给了大哥,大哥每个星期都会到医院来探望一次耿桢,
可大哥终归也是忙的,每次来只是看看他,和他闲聊几句,然后向DOCTOR海曼了解一下他近期的病况就匆匆离开了,耿桢对此也显得并不太在意。
潮希也弄不明白耿桢是真不在意还是假装不在意,她只是觉得耿桢应该是孤单的吧,尽管他看起来似乎并不需要任何人的陪伴。
说实话,潮希一开始对于这个只比她大一个月就要她称作哥哥的男孩子没有一丝好感,尽管他长得挺好看,比她以前见过的所有男孩子都要好看许多。
她一直都直呼他的名字,从不叫他哥哥,起初她只是下意识地觉得也许自己并不愿和他显得太过于亲近,但许多年以后,她才惊觉原来她打从一开始就从未想过要真正的把他当成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