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永民牙关颤抖,道:“有些头晕目眩,估料失血过多导致。”
安子衣道:“眼下到处都是官兵,你们暂躲于密室运功疗伤罢。”
钟永国感激之情溢于言表,道:“多谢、多谢!”
安子衣送去一盆米饭,道:“几位大哥,荒郊野外的,也无有甚么美味佳肴,你们凑活着裹腹罢。”
徐永泰对他深深施了一礼,道:“大恩不言谢,我等日后定有报答。”
安子衣含笑客套几句,便关上密室机关坐在厅中椅子上,心想:“已至五更天了,尘儿怎么还不回来?”
突然吱呀呀一响,徐永泰走了出来,道:“请问兄台,可有铺盖的厚衾么,我三弟伤势严重,浑身烧得厉害!”
安子衣道:“我的让你。”说着话,拿起木榻上的厚衾递给他。
徐永泰深深作揖,道:“在下贪心了,惶恐之至。”
安子衣待他走人密室,便缓缓躺在木榻之上。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胭脂味,也不知是出于自己想像,还是展轻尘之前留下的余香,心中禁不住又怕又忧。怕的是自己上山去寻展轻尘,他却从别处归来,如此下去,何时能相见?忧的是,苦苦在这里等候,万一展轻尘遭遇不测,可如何是好?
过了一会儿,忽听钟永国小声道:“师弟,这位兄台为人真好,倘这次大难不死,日后须得好好报答他才是。”
徐永泰道:“师兄之言有理,若非他一力遮掩,并借这间密室藏身,恐怕咱们早已名丧九泉。”
安子衣侧首一看,原来徐永泰进去并没有关闭密室。
钟永国接着言道:“适才当真险到极处,黑衣骑卫若要为难这位兄台,便拚了性命不要,咱们也得救他。”
骆永安瓮声瓮气的道:“别人以侠义心肠相待,我们自然得以侠义心肠报答。这位兄台虽然不会武艺,但为人却胜过不少江湖豪杰!”
徐永泰嘘的一下,道:“轻些,莫惊醒她。”
钟永国闻言,便低低唤几声,道:“兄台,兄台?”
展轻尘此时尚未没回转,安子衣怎能睡得安稳?但听三人极力夸赞自己,料知他又会开口相谢,觉得难以为情,便假装熟寐不作回应。
徐永泰小声道:“师兄,小兄弟睡着矣。”
钟永国道嗯了声,略顿一顿,又低声言道:“师弟,刚才我叫你们走,你们为何不走,难道师兄的话不作数?”语气之中,大有责备之意。
徐永泰轻叹一口气,道:“你伤势这么重,咱们怎能弃你不顾?”
钟永国沉声道:“三年前,叛徒万重山将师傅杀死之后逃之夭夭,咱们师兄弟寻遍大江南北,也未觅到凶手踪迹。于今察之他投靠朝廷,须尽快传讯给师叔得知。否则不知还有多少侠义之士,要死于那个狗贼手中!”
安子衣听到“万重山”六字,心中不禁一凛,险些儿惊呼出来,忙支耳细听。
徐永泰低声道:“此番事关重大,便在无人之处也不可议论,倘一旦万重山得知,又不知会躲在那里去。”
骆永安忽道:“师兄,叶风舟为何杀了丐帮长老吴大通?”
安子衣听到此处,忽地坐起身:“叶大哥杀死吴大通,怎么可能?”正待发问。
骤闻南面又有马蹄声响,想必黑衣禁卫去而复返。
安子衣托地跳在地上:“这次他们有备而来,定是得到细作密报。倘大军团团围住这里,不须几日他四人便饿死了。莫如我去抵挡一阵,便算不敌,也好引开官兵,让燕山弟子乘机逃走。”于是言道:“几位大哥,官兵来矣!”跑出无心居。
此时东方微微泛白,朦胧之中见数十飞骑头尾相接的奔驰而来。
安子衣戴上面罩,往路中央一站,傲首喝道:“呔,对面的!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想从此过,留下买路钱!”
首领正是之前那位桂大人,只见他哈哈大笑,道:“那里来的小蟊贼,敢挡朝廷官差?”一提缰绳,便向他直撞过来。
安子衣右手倏地伸出,抓住马缰往下一带。那马这一冲足有数百斤之力,但被他这么一压,登时跄踉几步,噗通一声翻倒在地。
幸亏桂大见机得快,早飞身跃在路边。
如此一来,二十四骑卫尽皆骇然,同时跳下马来,手中已各持一把圆月弯刀。
李校尉喝道:“我把你个贼厮,吃熊心豹子胆了,也不睁眼瞧瞧,我们是甚么人!”
安子衣叉腰叫道:“小爷管你是甚么人,即便天皇老子路径此地,也得老老实实留下买路钱!”
桂漠本来丝毫没放在心上,看对方衣着略感眼熟,又见他瞬间竟将一匹健马掀翻在地,这功夫实是非同小可,不由得耸然改容。喊道:“大家小心,这贼厮便是刚才院中吃饭的那人!”
桂大面无表情,道:“我等乃王府官差,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安子衣听得对方说话客气,便点一点头,道:“在下姓易,诸位如何开解?”
桂大心想:“黑衣骑卫名满天下,武林之中谁个不晓?你听了王府官差四字还不滚开,竟敢询问我等名号,胆子也忒大了。”朗声道:“在下王赐桂姓,我等有急事在身。易大哥既在此处开山立柜,还是切勿得罪官差为妙!”说着双手一抱拳。以黑衣骑卫之威名,挟王府之势,对强盗说话如此谦恭,也算是难得之极。只因他见安子衣一出手,便显露出高强的武功,知道此人非比寻常,极是难缠。唯恐动起手来,失去抓捕燕山弟子之先机。
安子衣冷冷的道:“桂大人太过多礼,可是欲抓捕燕山派的弟子么?”
桂大与桂漠相对一视,暗付:“这小子言下之意,似与那四名逃犯有些干系,看来眼前这一架,不打是不行的了。”
安子衣表面装作神情自若,心下却也有些害怕,如果他们突然发难,自己绝非对手。当下凝神戒备,不敢稍有怠忽。
桂大暗运内劲,道:“阁下是何许人也,可认得那四名逃犯?”
安子衣胡搅蛮缠的道:“在下和那四人初次相识,素无渊源。只是江湖常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况且他们既已受伤,你们又何必赶尽杀绝呢?”
桂大心中暗想,在此耗时已久,莫要给雁山贼寇乘机走掉,当下暗向余者使个眼色。从怀中拿出两锭银子,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阁下拿去罢。”
安子衣哈哈一笑,道:“你当我是丐帮弟子么,这点银子就想打发了?”
桂漠勃然大怒,喝道:“小子,你到底让是不让?”
安子衣摇了摇头,道:“没有个几百两银子,小爷那也不去!”
只见桂大展臂一挥,道:“杀!”
话音甫落,先发二十支、接着二十支,尔后又是二十枝飞矢,如流星般啾啾啾激射而出。
安子衣只看到二十支利箭,正待拔剑格挡,孰料一抬手,六十支利箭竟同时呼啸而至,他大惊失色:“吾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