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锦瑟得以很早睡下，她回来时正遇到白薰寻她不见，原来是二小姐赏她五两银子，赞她做的不错，另叫她不要过去了，早点歇息就好。她重新包扎了手，怀揣着五两银子，只觉得这一趟真是不白来。

梦里很安静，外面的喧嚣热闹都是别人的，她要趁着有时间多休息休息恢复体力。

天际尚未破晓，灰蒙蒙时分，她睁开眼睛，穿好衣服推开窗，一股清新的花香沁入脾肺。院子里还很安静，她撑着窗翻了过去，一落地，猛然见墙角有个人影，骇得发出了声音，又意识到不妥赶忙噤住。

墙角的人影被她的动静弄醒，迷迷糊糊半睁开眼睛，习惯性地要喊“来人！”

四目相对，锦瑟简直难以置信，这人居然，竟然，是小霸王远惊昱，这怎么可能？一时间自己都没有办法相信，哪怕来人是林拾，是三公子，更有甚者是敏敏，都不会给她这么大的荒谬感。

小霸王愣了有两秒，才反应过来，沙哑着嗓子叫她“大侠！”要站起来，却因为麻了脚没能如愿，东倒西歪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狼狈。

锦瑟此刻哪有心情跟他计较称呼，看他一身明显乔装过的寻常天青色衣衫，只觉分外不真实。她倒是近日不曾听过他的消息，可他在不在莲院跟他在不在她窗前完全是两个概念。

“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霸王见大侠吃惊的模样，隐隐有些得意，“锦瑟，我昨天听说莲院出了个白莲花，就急急忙忙赶过来了，怕那些个不长眼的妨碍了锦瑟赏莲的心情。”

这话叫旁人听了，怕会以为刻意讨好的痕迹太重，反显得轻浮，但小霸王叫“锦瑟”跟叫“大侠”一个意思，锦瑟哭笑不得之余已经习以为常。

“白莲花？”

“可不是，都已经传到凉荆了，说是红莲院的千顷红莲中这次出了个白莲花，还弹得一手绝妙的曲子。我一听那白莲花名叫林嫣然，就马不停蹄赶过来了。你可不知道锦瑟，这人多的地方就是乱，白莲花一出名，今日巴巴赶来看的人就不知道还会多多少，你在她身边还不得破烦死！”

锦瑟被他逗得忍不住，摆开扎马步的姿势，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披散这头发，被他这一唬都忘了这茬，随便在身上要摸出一方手帕来，却什么也没有摸到。想一想，要解开一只手上包裹的布带。

小霸王见大侠一手拢着头发，一手在身上翻翻找找，赶忙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对折成丝带，“大侠你看这个如何？大侠你手怎么了？”

锦瑟实在找不到，就接过暂时把头发拢到身后绑起来，她可没有那眼力劲儿，不知就她昨日那么一通忙活得的赏钱，连这一方手帕的边角都买不下。

“多谢你，我的手没事，你跟我们二小姐有仇？”

小霸王正低着头看大侠绑头发，他见过大侠多次，不是凶神恶煞，就是冷漠自持，倒是第一次见她松散着头发，神态从容，偏偏两手上还缠着疑似绷带的东西，脸颊消瘦，矮了他一个头，莫名显出一分弱势。他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人不只是女鬼，更是一个比他还要小三岁的小姑娘。猛然听到大侠问话，二小姐?

“哦，大侠是说林嫣然?我跟她见没见过还是两说，哪里来的仇?以前倒是不怎么注意她。“

“那为何觉得你对她......“锦瑟两三下归置好头发，正正经经开始一天的早课，但这不影响他们说话，她想着二小姐那盛世美颜，很难想象会有人对她心生不喜，就是她自己，见了二小姐都不免有些心动。

“有些人不用见，光是听说就能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那林嫣然平日里韬光养晦，此次借红莲院一鸣惊人定都是谋划好的，她既要才华，又要名利，偏偏还要装什么白莲仙子，不是白莲花是什么?“

锦瑟听了他一番高见，竟然无力辩驳，“那你可觉得她长的美?“

小霸王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愿意回答，“长的是挺美的，就是长的美了才被称作白莲仙子，若是长的丑了，白莲花都轮不到她叫。“

锦瑟弯了唇角，一是被他的一番言论逗的，一是觉察他前言不搭后语，也不拆穿。

小霸王也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了没注意过白莲花，有些脸热，“锦瑟你总说那不相干的人做什么?你怎么起来这么早?就为了扎马步?“他这才注意到此刻太阳都还没出来，再看大侠认真扎马步的样子，有些不能理解。

“那你怎么这么早会在这里?“

“我昨日来得晚些，大侠你已经休息了，幸好这里有个窗，我就想着在这儿等一等，也好早一点告诉你，我来了，大侠不用担心，今日那些个不长眼的都叫他们滚蛋!“

锦瑟听了他的话，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从不知自己竟如此弱小，“你为何不叫我?“

“大侠既已经睡着了，我等一等也是无妨的。“小霸王说着，笑得有些讨巧。

她抿抿唇，注意到一向睥睨嚣张的小霸王衣服皱了些，头发乱了些，眼底下也多了一圈乌青，实在是配不上凉荆第一霸的名头，“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这里没什么事，一会儿叫别人发现了也不好。“

小霸王有些犹豫，”大侠就没有想问我的？想吩咐我的？“他好不容易来一趟，连个好感都没有刷呢，这就走......

锦瑟见他不太情愿，想了想，”你这么说还真有一个要问你的。你可知道什么关于莲花的诗？“

”莲花？“某人懵了。

”对，咏莲花的诗。“

小霸王拿出十二分的郑重仔细想了想自己这十年来所学，”有！有一首千古名句！“见大侠瞅着自己，清了清嗓子，”

泉眼无声惜细流，

树阴照水爱晴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