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摇了摇头,几度哽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一个姑娘家待在周国不是长久之计,哀家跟景王提了好几次,让他接你回来,他总算听了哀家一次劝。”
“王爷一向孝顺,娘娘的话,王爷何时没有听过?”
太皇太后脸色一沉,撇过头道:“哼,他要是孝顺,就不会三两头只遣个婢女来打发哀家!”
“娘娘的是送灵芝那个丫鬟吗?”上官婧完,回头看向自己的侍女,那装着灵芝的锦盒还被侍女捧在手里。
她亲自取过锦盒,拿到太皇太后面前打开,“娘娘您看,这是越国送来的千年灵芝,上好的东西呢,也是王爷的一番孝心。”
“别人给他的东西,他做个顺水人情拿来给哀家,就叫有孝心?”太皇太后神色冷漠,她想起上官婧提起了寒盈,另问道,“你去过景王府,见过那个丫头了?”
“阿婧有要事要向王爷禀报,刚到隋安去就见了王爷,正好遇上那个姑娘拿着灵芝回来。”上官婧唇边含笑,“听她是王爷亲自挑的贴身侍女?”
太皇太后脸上的愁绪更深了,“唉……”
上官婧瞧得出太皇太后似乎不乐意提起此人,便岔开话道:“娘娘,这颗灵芝是王爷托阿婧带来给娘娘的,娘娘若是不收,叫阿婧如何向王爷交代?”
“好,哀家收下,你回来了哀家高兴,不管你提什么,哀家什么都答应你。”太皇太后拉过上官婧的手轻拍了拍,笑容满面,长叹道,“如今总算有了件好事。”
太皇太后拉上官婧坐到身边,仔仔细细地瞧了瞧她,脸上挂着和蔼的笑意,“都五六年了,你离开隋安的时候才十五岁,如今都长成大姑娘了。”
“阿婧也挂念娘娘,每次要等到王爷回信娘娘您一切安好,阿婧才有心思做自己的事。”
“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太皇太后看着上官婧,又言,“哀家前些日子老是梦见你姐姐,她还问哀家,问你好不好,哀家每每想起你远在周国,只觉愧对你姐姐,愧对你爹娘。”
“都是过去的事了,娘娘待姐姐甚好,姐姐临终前也过她不后悔,来世还要做娘娘的儿媳,继续侍奉娘娘。”
“阿媛也是个好姑娘,哀家知道,你们一家也都不是趋炎附势之辈,那时你爹位居首辅,而哀家母子三人那等落魄,他竟还肯把阿媛嫁给峋儿,叫哀家怎能不珍惜阿媛呢,可是哀家不光没有保护好阿媛,还连累了你们一家,后来好不容易扬眉吐气了,姜屿又把你送去周国办那等危险的事,哀家能不愧疚?”
“娘娘,阿婧做的事不危险,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上官婧脸上的笑容不减,“何况当初是阿婧主动请命前去周国,王爷不仅没有逼阿婧,还阻拦过,是阿婧不听劝,执意要去。”
太皇太后看着上官婧,不禁想到了那个和她年纪相仿的人,眼中添了惆怅,徐徐言道:“月慢和她娘的事,你听了吧?”
上官婧轻点了下头。
“哀家以为哀家这辈子得孤独终老,身边连个作伴的人都没有,结果你这就回来了,看来上对哀家不薄……”
上官婧微微一笑。她听太皇太后的风寒早已经痊愈,如今瞧着娘娘的气色不错,想来身子没有大碍,只是卧床卧得久了,眉眼稍显倦态。
娘娘一直卧床不肯见人,应是心病未除,对尘世提不起兴致而已。
“娘娘,阿婧在来的路上看见御花园的梨花开得正好,不如就让阿婧陪娘娘出去走走,赏赏春色如何?”
太皇太后轻蹙起娥眉,沉默不语。
“娘娘您知道的,阿婧和娘娘一样喜欢梨花,娘娘就当是阿婧想看,成全阿婧一个的心愿可好?”上官婧又言,“毕竟阿婧刚回来,这宫里除了娘娘,谁也不认识。”
“好,依你依你。”太皇太后展颜。
“阿婧给娘娘梳妆。”
太皇太后欣慰地点零头。
景王府。
从近午到日暮,华盈寒把自己关在房里关了大半日。她并非像太皇太后一样因郁结难纾而要避世,她想避的只有姜屿而已,最多不过再添上一个上官婧,如若上官婧今后会时常出入景王府的话。
而她隐隐觉得,上官婧不会只来这一次。
姜屿的王府虽大,但素来门可罗雀,没什么客惹门,平日来得最多的是几个重臣和在朝堂有一席之地的亲贵们,而他们都没有出入王府后庭的资格,只能在前庭等着姜屿出去接见。
上官婧能被请进王府后庭不,还能待在姜屿最喜欢的那间暖阁里和他一起喝茶,可见这个女子来头……不一般。
华盈寒做梦都没想到,一个混迹于函都歌舞坊的女子,竟和祁国的景王殿下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
她开始顺着上官婧这个人回想,她第一次见到上官婧是在春江花月坊里,那时她被谢云祈撵出了房间,站在走道上眺望楼下,发现楼中的客人对上官婧趋之若鹜,后来她看见了上官婧的容貌,叹其真是惊为人,不是郑容月那等媚俗之辈能比得上的。
后来上官婧被谢云祈请进雅间,在里面抚琴取悦几个公子哥。谢云祈又让她进去,想拿上官婧刺刺她,让她见识见识他们这些男人喜欢的女子是什么样的。
谢云祈还让她打赏上官婧来着,别人以为这是对她的一种羞辱,她则无所谓,只提醒谢云祈回头记得把银子还给她,然后就照谢云祈的意思把赏银送到了上官婧面前。
上官婧没收,是不取钱财,只想问一个问题,但是上官婧还没来得及把问题出口,屋子里就闹起了刺客,宴聚顿时被突发的危机打断。
再后来,楼中乱做一团,她无暇留意上官婧去了什么地方,只顾着冲出去保护谢云祈,结果半道上撞上了姜屿……
华盈寒想到这儿,犹如茅塞顿开一样。
她先前一直想不明白姜屿为什么去函都,那时又为什么会在歌舞坊里,毕竟他不是什么文人雅士,对歌舞没有多浓厚的兴致,而且以他以那等高傲的姿态,就算是打发闲暇,也不会委身去歌舞坊那等地方。
现在想来,他极有可能是冲着上官婧去的。
她从前就觉得上官婧有些神秘,上官婧对她那些看似没有由来的话,最后都成了真。那日她在宫门口碰见上官婧,上官婧提了句“福兮祸之所冶,她起初不明白,直到半日之后,有人出首她爹行贿受贿,她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