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通古筝古琴,自然能辨别音色。深宫女子以琴棋书画,聊以解长恨。眼前的姑娘不见得比我,却如我当年一般奋不顾身。
“这是明粹宫汤长使。”熏珝告诉她我的身份,我坐于长廊浅笑“不必紧张,起来话。既然自幼学习,想来家中必然看重女子才艺,本主略懂音律,听你的琴声确实精妙。”
我听她自报家门,据有一位颜家女,祖上是书香门第,孔子嫡传弟子颜回之后。我虽不读诗书,但因父亲的缘故,对儒家学者也有几分敬佩。
时光荏苒,我已不是一年前那个娇纵跋扈的姑娘,几番波折平添我心火氤氲,明媚是还在的,却多出内敛与沉湎。
“如今宫里人不多,我是个闲不住的,你得空了就往我这来,咱们一块闲话。”
我是要枝头战金凤的,怎可碌碌无为,沉浮宫中遮山避水。得一个好姑娘是一个,况且琴声如人,能奏出这般音律的应当心智澄澈。
奚兰淡淡笑着,瞧着泰泰坐下品茶的模样,忽而感觉岁月深深,不知不觉已度了经年,不仔细瞧似乎看不出面前人、身处殿宇的改变。兜兜转转这些年岁,似乎只有奚兰知道,那角落里的陈设已蒙了灰,纵然外表光鲜,不经意望见里头,便霎然觉得有些疲倦了。而她似乎,也很久没有这样只是单纯地打量眼前的一切了。
泰泰似乎着急,话语将奚兰思绪扯回。奚兰忆起方才迷糊间教夷安回去午睡的事,便命人去叫夷安过来。
“姑姑且稍等。方才夷安在屋子里玩了会,本嫔便叫她回去歇。不过她这皮猴儿,想来这一时半会儿的功夫还没来得及睡。”
奚兰瞧着泰泰的神色,似乎很是感怀。却也是,奚兰总觉着时光慢,从前无论她如何努力,旁人着眼的却永远是敬兰。但如今已很少有人在奚兰面前提起敬兰,奚兰却并不感觉敬兰已经离开了。旁人提到奚兰,总会同敬兰比较。不知是奚兰的错觉,还是事实本是如此。
恍恍惚惚间奚兰瞧见夷安从殿门口踏入冲着奚兰行礼,渴睡的模样像极了奚兰幼时所见敬兰坐在桌前安静绣花的模样,一时竟教奚兰笑得勉强起来。奚兰忽而觉得气闷,便教婢子将窗户开了几扇通风。顿时午后细碎日光投进来,和以清风穿堂,似乎重雾结散,一切显得更加真实。
为什么我要入宫当婢,因为报恩。六年前当我看着朱红宫墙,知道当中风险,只希望在宫中每日平安渡过。
结果世事终是难尽人意。
我被人推上龙床,又惨遭打发,落至花房当苦力活。一有差错就是被打,还要惨遭其他饶嘲讽:狐媚惑主,最后却落得陛下,主子都不要的下场。我身心疲惫,也要防着周边,生怕那人会派人杀自己。
我以为我快命不久矣,直到收到那封信。信上写了皇上的行踪,我知道这是我唯一的生机。
那见圣驾来临,我假装身体不适而晕倒,在“清醒”时见皇上假装异常惊恐,用言语暗示,最终成功让皇上勾起那夜回忆。
我终是逃离那可怕的花房了。
可是柳绿还是死了。
“柳秀女,公公来了,快上前等候册封圣旨。”
我颔首,快步前往。
柳绿死了。现在的我,叫柳幼清。
午间,宫内一片寂静。偶尔几只鸟儿飞过却也算是添零生气,但毕竟无人拜访,皇上也许久未踏足,越发无聊了许多。
我着了一件月白色丝织落地长裙,朴素清雅。发丝挽成一髻以一支赤金红玛瑙簪固定住,用些碎花加以点缀,整个人也有了些精气神。
许久待在室内也闷得慌,搭了贴身宫女的手缓缓移步苑外,言“许久不出宫也闷了许多,陪我去临花台走走罢。”宫女声应答,两人便一同朝临花台走去。履步生莲,几经辗转,至临花台,却见前面有一抹倩影。
刚入宫不久,还未曾认识姐妹们
但眼前此人虽还未看见正脸,见她打扮精致,定是哪位姐姐了
“给姐姐请安了”这深宫,切不可忘了礼数
金秋十月,秋风送爽,我自打上次产如今这胎便心翼翼的养着,这榻都要坐塌了,就连我自己个儿也自嘲自己像是在养猪一般。
上月大周连夺三城大胜而归,华修容诞女更是取名盛周意为强盛大周,更是得皇上亲自取乳名久娘也不知是九月生还是恩爱长久。无论如何,这可真是一件令人羡煞之事啊。不过我也不差,华修容生了之后我也卸了协理六宫之权,更是没给祥嫔落下半点好处,听着陛下和太后的话是想着等我生下皇嗣后三人一同协理六宫。
羡慕华修容有这样的福气,可祺嫔自打生下三皇子后就落下了病根,终是在八月中的时候去了。这样一想,除开害怕自己落得像大吴氏那样独留幼子在人间自己撒手而去的下场,更怕其子无所依靠母亲撑腰。我多想要一个孩子啊,只可惜是个皇子,我这身份皇上定是忌惮极了,若是提议抚养三皇子,又加之韩王进京,指不定以为我有什么不臣之心呢。不过,若是能抚养同昌那定是不错的,又回神过来觉得自己可恶极了。
捻起盘中的一块桂花糕,闻了闻确实是芳香四溢。却觉得腹中有些许闹腾,觉得这孩子好动也就没太注意,可腹中疼痛不减便急忙唤婢子去请太医过来。
太医急急忙忙的过来,见我这般便我在宫里头窝久了怕是会难产。我想到大吴氏的下场,更加激动,无力喊叫便抓着产婆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