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那男子让人一眼望去,便觉得岁月静好。就是海枯石烂兵临城下,都不敌他展颜一笑,容貌之绝世,就算他对着一碟子肉质肥美、酱味香醇的肉块大块朵颐,都不会让其容颜黯然失色。
这就是颜卿最宠爱的男子——谢梓安。
“倒酒!”谢梓安咽下嘴里的肉后,不顾仪态,伸手抓过一只酱肘子,往嘴里送去。
春梅在送进来食盒后,又去备另外一桌吃食,颜卿不知道那桌是备给谁的,但无疑,她这位闲到发慌的男宠又在整幺蛾子了。
颜卿站在一旁,伸手端过酒壶,给他斟满,谢梓安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水和酱料油汁混在一起,顺着他的下巴,滴在他穿着的麻布孝服上。
他吃得很急,像是被饿了百八十年,第一次见荤腥一般,颜卿也曾想过,若有一日,给她一具健康的身子,她定叫下人,摆满珍馐美食,好让自己吃个痛快。
但是再痛快,她也不会失了仪态,就这点,谢梓安还真是愧对了,当年重视礼教的谢太傅。
“汤呢?”谢梓安拿过青瓷白玉碗,见里面是空的,不禁生气的将碗一扔,青瓷白玉碗在桌子上转了又转,最终凭借其自身的努力,在装满菱粉糕的碟子里,稳住身形。
细嫩、透亮的菱粉糕被撞成碎渣,谢梓安也不理会,他伸出油腻的手,抓过一把塞进嘴里。
桌面一片狼藉,宛如蝗虫过境,颜卿赶紧盛了碗还没掉进去食物残渣,坏了味道的鱼头汤递给他。
谢梓安似乎是属狸猫的,不怕鱼刺,仰着细长的脖子,一口饮尽。颜卿咽了咽唾沫,强压下自己眼中的羡慕。
待他酒足饭饱后,颜卿收拾了碗筷,准备退下。倚在软塌上,闭目养神的谢梓安,此时缓缓睁开眼睛,他清冷的声音在屋内响起,“伺候我更衣。”
颜卿手一顿,放下碗筷,应声是。
谢梓安是男宠,不算正儿八经的主子,若是在普通人家,小妾身份都比他略高,因此他身边伺候的下人不多,也是可以理解的。
内室,谢梓安张开双臂,颜卿不曾给谁更过衣,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一边想着红妆平日里,是如何给自己更衣的,一边褪下谢梓安的衣服。
“还穿孝服吗?”颜卿看着水墨屏风上搭着的孝服,想他都那般肆意妄为了,穿不穿孝服也没差。
谢梓安皱眉,眼神中透着不悦,“今日是长公主的头七,不穿孝服穿何物?”
颜卿无语,原来他还记得今日是自己的头七,拽过屏风上的衣服,颜卿为他换上,并系好腰带。
谢梓安沉默半晌,忽然冷不丁的开口,“你们是不是都盼着她死?”
颜卿一愣,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但这世上没人会盼着自己死吧,遂摇头,很是诚恳的说出自己多年的愿望,“不知他人心思如何,但奴婢是一心盼着长公主福寿安康,长命百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