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元瑶大概听明白了他的意思,随着炼药的进程发展,庞大的基数规模暗中被召集起来,可是炼药花费巨大,穷人根本没可能负担如此重的金钱交易,所以他们把目标放在那些不愁吃不愁穿,又妄想长生的富人身上,如吴先生,付员外,甚至假扮的年公子。
江天青原本带着善意谋求生命的馈赠,建立了以前的长生会,却在中途,生了不该有的痴妄,改变了长生会,他既建立了它,又亲手毁了它。
封玄霆大概也听懂了背后的意思,最后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你为什么帮我们?”
严啸眼里突然涌起一阵悲凉,如果说以前的他眼里是属于青年人该有的阴鸷激进,那么现在他的眼神像是耄耋老人般苍老无神,“从王爷抬头的那一刻,我看就认出了您,虽然你真的掩饰的很好,佝偻的脊背,卑微的态度,甚至丑陋的面容,可我还是认出了您,大概是因为在江天青眼里,我也是这个样子,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实际上漏洞百出。”
封玄霆和年元瑶都没有打断他,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个人现在需要一场自我剖白,像这场雨一样洗掉身上的淤泥,露出最原始的灵魂。
严啸看着远处,原本无彩的眼睛好像燃起了光亮,他接着说道:“江天青在我年幼的时候把我从善仁堂带出来,给我吃穿,供我温饱,责骂不断,我却甘之如饴,因为我知道那个能因为一个可怜的眼神就带我离开那所牢笼的人骨子里一定不会坏,我心甘情愿为他所差遣,可后来,一切都变了。”
不用他再接着说,年元瑶也知道了,这就是他会帮封玄霆的原因,他唾弃自己的所作所为,可他又无法忘恩负义背叛自己最亲的人。
严啸收回目光,看着封玄霆,片刻后才道:“我将王爷引进后院,告诉你炼丹炉的位置,支开小童,却又将那本记录着试药人名单的册子放入机关里,让王爷搜索,我明明做了表子,却又想立贞洁牌坊。”
封玄霆听到他的话,头低了低,却没有说话,墙上那道机关,最后所有的抽屉拉出来后呈现的是一个字,“江”,严啸从一开始就只是在为自己下一场豪赌,他放封玄霆进去,却不告诉他证据到底在哪里,让封玄霆做这个解局的关键人,赢了,他陪那人赴死,输了,他与那人堕落。
良久,封玄霆抬起双眸直视严啸,眼神坚毅,“你做不了小人,不必像小人一样睚眦必报,你也不是圣人,更做不到以德报怨,六亲不认,你既然只是个凡人,便离不了七情六欲,赶不走人生怨怼,对错也好,是非也罢,从心而已。”
严啸张着嘴,还有些没有消化封玄霆的意思,末了,却笑出生声来,“好一个从心而已。”
严啸看向站在一旁的年元瑶,眼眸一转,笑着说道:“年公子,或许我该唤你年姑娘,实在对不起,利用了你。”
年元瑶哪里会计较这个,但一想到人家早就看透了自己还是有些不好意思,面上有些酡红,“无妨,严先生帮我们抓住了幕后之人,感激不尽。”
严啸又去看江天青,他身体蜷缩着,颤抖不已,口中的血沫到底撑不住嗓子的剧痛咳了出来,徒留一地鲜红,严啸突然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恨他,还是要踹醒他。
他慢慢伸出双手做出认罪姿势,临走之时,瞳孔一缩,突然对封玄霆道:“小心王宫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