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本就对他失望,如今想必是失望透顶了。
“近些天来,皇上将许多事情交给您来办,想来意在考查。以您的手段,料理这些总是不在话下的。”徐知行冷静地分析道,“等到您在朝中有了威望,朝臣信服,秦王自然也就不足为惧。”
这些话其实也不用徐知行来说,萧元景自己心中跟明镜似的,毕竟没人比他更了解皇上的心思了。
事到如今,他只要将差事办好,徐徐图之就足够了。
可萧元景却并不准备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太子。
他平素里并不会主动害人,但却绝不是以德报怨的性情。一想到南云满身的血,以及她高热昏迷的两日,萧元景就没办法咽下这口气来。
俗话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萧元景却并没这个耐性。他现在只想尽快扫平了障碍,以免夜长梦多,再横生什么枝节。
若是像先前那样的意外再来一次萧元景只一想,就觉着心都揪了起来。
徐知行看出萧元景的心思来,心中倍感无奈,但为了大局还是劝道:“太子已然失势,秦王如今必定也觉察出不对来,当务之急是要稳住局面,徐徐图之。若是再与太子缠斗下去,只怕会让秦王坐收渔利。”
徐知行知道萧元景对南云一往情深,此番南云险些将性命折了进去,萧元景必定是将太子这个幕后主使恨入骨髓。
但如今这局势,的确不大适合。
“话说得直白些,”徐知行也不避讳了,直截了当地同萧元景道,“等到将来尘埃落定,您大权在握,想要做什么不都是一句话的事吗?何必非要急在这一时呢?”
萧元景不为所动,这些事情是他打从一开始就筹划好了的,按部就班地走着,自然不会因着徐知行几句话就更改。
“你兴许有所误解,”萧元景开口道,“我如此行事,并非单单是为了私情。”
徐知行将信将疑道:“愿闻其详。”
“刺杀之事没有实质性的证据,难以将他置之死地,我也没准备揪着不放。”萧元景轻轻地捻着指尖,“只是刚巧,我手中有史家的把柄。太子如今原就自顾不暇,史家一旦出事,必定会直接动摇他的地位。”
史家,也就是太子的外祖家,乃是绵延百年的显贵世家,在朝中地位不凡。门下学生遍及朝野,皇后的兄长更是常年驻守边关的大将军。
也正是因着有史家保驾护航,所以太子这些年才能过得这般顺遂。
当年贤妃百般哀求,软硬兼施,皇上都愣是将事情给压了下来,没有严惩太子。一方面是为了皇家颜面,另一方面则是因着那时朝局不稳,不能擅动史家。
徐知行闻言,随即问道:“什么把柄?”
他很清楚,若真能扳倒史家,那么就不只是动摇太子的地位了。兴许不出多久,就能直接尘埃落定。
“卖官鬻爵。”
这罪名可厉害得很了,徐知行迟疑道:“敢问您从何得知?”
“你当初既然查过南云的身份,就该知道,她父亲是自戕于牢狱之中。”萧元景低声解释道,“这案子乍看起来没什么错,可若是细查下去,就会发现有说不通的地方”
徐知行自然是知道这件事的。
可他当初心思全放在南云的身世上,对于姜父,也只是大略了解,并没有去细究。如今听萧元景讲起,方才知道自己错过了多重要的消息。
震惊之下,他甚至都没顾得上留意萧元景对姜父的称呼。
旁人兴许不知道,可萧元景却很清楚,南云的父亲应当是伯恩侯才对,姜父最多也就算是她的养父罢了。
他如今这么说,便算是彻底否认掉了南云与伯恩侯之间的牵扯。
徐知行问道:“您早就知道此事?”
萧元景垂下眼,并不答。
他知道这件事并不算早,但也的确有段日子,只是因着时机不对,所以从未向南云提起过,算是他的私心。
如今拿出来,既能重创史家与太子,也能给姜父平反,算是一举两得。
徐知行震惊之后,就满是欣喜了:“这件事情,只要筹划得当,必能得偿所愿。”
等到商议着定下个大概,徐知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萧元景的态度:“依您的意思,无论如何,侧妃都不会认回伯恩侯府了。”
他这些日子看自家父亲的态度,应当还是想着认回南云,如今看来是半点希望都没了。
“自始至终,她认的父亲就只有姜家那位,与伯恩侯有什么干系?”萧元景平静道,“纵然她没那个出身,只要我愿意,就轮不到旁人来置喙。”
先前徐知行并不认同萧元景的做法,觉着他是放着捷径不走,非要自讨苦吃。这些天下来,倒是渐渐回过味来。
只要自己有足够的实力,原也不必在意这些。
萧元景的确有底气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