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4章 第 24 章(2 / 2)王府美人首页

太子与秦王两派为此事争执不休,明里暗里较着劲,皇上自然也能看出来,可一时又拿不定主意,便想着来问问萧元景的意思。

萧元景自然会明着说该或不该,他一向是不插手朝政的,皇上问起来,他也总是语焉不详地打太极。但这并不妨碍他不动声色地暗示两句,将皇上心中的那杆摇摆不定的秤向某个方向轻轻地推一把。

他的暗示也没白费,皇上留他在宫中宿了一夜,今日晌午又一道吃了饭喝了酒,言辞间颇有几分伤感,为着太子与秦王面和心不和的两个儿子唏嘘。

萧元景也不附和,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门心思喝着酒,很快就借着身体不适告退离宫了。他私心觉着,大抵年纪大了总是难免会多愁善感,九五之尊也不例外。

明明早些年杀伐决断,对兄弟也是毫不留情的人,如今却要因为儿子们如此行事而发愁。

经此事这么一搅和,加之饮酒之后头疼得厉害,他如今再见南云,一时半会儿也生不出什么旖旎的心思来。

好在南云也乖巧得很,吩咐什么便做什么,并没有不分轻重地逾矩。

过了许久,他头疼的症状缓解了不少,这才睁开眼看向南云。

她与以往并没什么不同,神情依旧淡淡的,穿了件兰花绣纹的素色的襦裙,发上也没什么饰物,只一根簪。

看起来素了些。

萧元景随口问道:“怎么不穿昨日那衣裳了?”

“沾了墨迹,脏了。”南云垂下眼,低声道。

她也是今晨起来才发现的,那衣裙上沾染了些墨迹,应当是在书房桌案上时不小心碰到的,能不能洗掉还另说。

着实是可惜了,那衣裳怕是价值不菲。

这不过就是一句轻描淡写的解释,但却像是个钩子,让萧元景霎时又想起当时在书房的情形来。分明先前还被那些个朝局之事烦得厉害,可只这么一句,就让他又起了些兴致。

但如今青天白日的,他也还没被冲昏的头脑,所以并没做什么出格之事,只是将南云的手握在掌中把玩着。

过了半晌,他像是拿定了什么主意似的,同南云道:“等过几日西山围猎,你随我去。”

虽说皇上尚未正式发话,但他能断定,这次西山围猎一定会如期举行,不会交由太子来管,而是由皇上亲自主持。

南云还没回过神来,就被这个消息给砸懵了。

西山围猎她自然是知道的,皇上亲自主持,为期五日,皇室之中但凡有名有姓的人都会过去。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太子,以及那位新任的太子妃丹宁县主徐知音。

南云并不想见着她。

这是种很微妙的感觉,知道有这么个人是一回事,真见着了就是另一回事了。

“王爷,”南云面露犹豫之色,“我”

萧元景漫不经心道:“怎么?”

“我从未去过那样隆重的场合,只怕会出差错,”南云小声道,“晚宁是宫中出来的人,我觉得,或许她更合适跟去伺候。”

“她自然是会去的,我又不会只带一个人。届时你只管留在行宫,又或是跟在我身边便可,会出什么差错?”萧元景偏过头来看着南云,见她仍旧是满脸犹豫,凤眼微眯,“我怎么觉着,你不单单是为了这个缘由呢?”

南云自然不会傻到主动去提什么太子妃,可偏偏一时半会儿又寻不出旁的理由来。她指尖微动,在萧元景手心轻轻地挠了下,看向他的目光也带了些恳求的意味,寄希望于他能不要再深究,直接将此事给揭过去。

她并没着意蓄指甲,力道也很轻,所以并不疼,像是被只软软的猫爪轻挠了一把似的。

萧元景被她看得心下一软,差点就脱口而出应允了她,好在还有些理智在,话到嘴边时又咽了下去。他舔了舔齿列,意味不明地笑了声:“若我不答应,你还能怎么求?”

这话乍一听像是好奇,但细品之后,却是带了些威胁的意味。

南云没敢再做什么小动作,规规矩矩地收回了手,在身前交叠着:“王爷既然执意如此,那我也别无二话。只是若届时真犯了什么错,还请王爷提前宽恕了才好。”

萧元景总觉得从她这话中听出些赌气的意味来,可偏偏人又低眉顺眼乖巧得很,挑不出什么错,索性也笑道:“成。”

南云道:“那就多谢王爷了。”

她虽应承了,但萧元景还是有些微妙的不爽,又道:“你若是跟在我身边,今后就免不了也见识这样的场面,难道还要时时躲着不成?”

南云心中觉得他这话说不通,毕竟自己不过是个寻常丫鬟,又不是什么侧妃正妃,怎么就免不了了?但眼见着萧元景已经不悦,她也不敢再去认真辩驳什么,只低眉顺眼道:“王爷说得是。”

萧元景:“”

他这个人一向敏锐得很,自然能看出南云是不是真心诚意的,被她噎得愣是没再说上话来,原本缓解了些的头疼仿佛又有复发的征兆。

有那么一瞬,他简直想把人给赶了去什么围猎?见什么世面?回小厨房帮工去算了。

然而到底也没这么做。

他木着脸,冷声道:“头疼。”

南云揣度不明白他的心意,但办事总是妥帖的,随即又替他按起穴道来。

然而还没过片刻,就被萧元景拉了一把,在榻边躺了下来。

“别动,”萧元景将她按在了怀中,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权当是安神香,低声道,“我困得很。”

他有择床的毛病,昨夜在宫中辗转反侧,统共也就睡了半个多时辰。晌午又喝了不少酒,如今的确是犯困了,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

南云听出他话音中的不悦与困意来,没再动弹,任由他抱着。

南云先前见过萧元景这个模样,气来也来得莫名其妙,散也散得莫名其妙,原以为睡醒之后就该好了,但谁知竟没有。

接下来的几日,萧元景待她一直是爱答不理的,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了要去西山行宫的时候。

一大早,南云便过来伺候梳洗更衣,为萧元景束了发戴了玉冠。

“去换件衣裳。”萧元景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遭,冷不丁地开了口。

南云这几日都习惯了他冷淡的态度,却不妨他会突然说这个,还以为自己的穿着打扮有什么不妥,连忙上下看着。

萧元景将她慌乱的模样看在眼里,刻意停了会儿,方才又道:“太素了。”

南云无言以对地看着他,不知说什么好。

毕竟她不过是个丫鬟,自然是穿得越不显眼越好,难道要花枝招展的抢风头吗?

萧元景分明是个聪明人,于人情世故一道上通得很,不该不明白这个道理,怎么如今反倒突然犯傻?

“去换。”萧元景的态度分外坚决,没有分毫商量的余地。

南云没了法子,只得回房去换了件坦领襦裙来,鹅黄色的小袖衣与下裙,豆绿色的半臂外纱。临出门前犹豫了一瞬,又在发上簪了朵两朵绢花堆在一处,愈发衬得面若芙蓉。

她刚一出门,恰遇着了碧秋。

“你今日这打扮可真漂亮,”碧秋毫不吝啬地夸赞了句,同她一道往前院去,又笑道,“我昨日还想提醒你来着,结果一转头竟忘了。”

南云好奇道:“什么?”

“你若是去见贤妃娘娘,可别穿平日里那过于素气的衣裳。”碧秋同她道,“先前晚宁为了显摆自己在贤妃娘娘身旁伺候过,同我们讲过不少她的喜好,其中一条就是说,她不爱那种素气的颜色。”

南云愣了下,这才算是明白过来萧元景执意让自己去换衣裳的缘故,想是怕贤妃娘娘见了不高兴,坏了心情。

碧秋又道:“王爷是个极孝敬的人,当年为娘娘侍疾,几天几夜都没正经休息过,人都憔悴了许多。你若是真见了贤妃娘娘,可千万得小心伺候着。”

“好,”南云笑了笑,“多谢提醒了。”

前两日,皇上当朝宣布围猎如期进行,并且不顾部分朝臣阻拦,执意要亲自前去主持此事。这决定一出,自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太子原本的期望落了空,秦王则得了意,觉着自己在这件事上争赢了。

在背后推了一把的萧元景则是跟没事儿人一样,着人准备了车马,如期赶赴西山行宫。

南云换好衣裳后,去让萧元景过了目,总算是得了这位爷的点头。

她松了口气,又小心翼翼地看着萧元景,想着他是不是消了气。

“你这几日可想明白自己错哪儿了?”萧元景忽而问道。

南云原以为这事就这么过了,好几天气也该散了,却不料萧元景忽而问了这么一句,她就像是在课上打盹的学生突然挨了夫子的抽查似的,懵了。

其实这几日萧元景着意冷落,她能看出来,私底下自然也是思量过的。

起初,她以为萧元景是为着自己不听话,擅自推脱而生气,但后来又觉着不大像。

想了想,南云试探着说道:“那日您问话时,我不该欺瞒敷衍。”

萧元景盯着她看了会儿,冷淡的脸色总算是缓和了,他在南云额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下,将忍了几天的话说了出来:“我生平最厌有人在我面前欺瞒敷衍,阳奉阴违,你若再犯,我就真把你打发回小厨房去。”

他这语气虽凶了些,但较之前几日爱答不理的情形,却是好了许多。

南云点点头,很是乖巧。

“你是我带去的人,哪怕是真出了什么差错,也有我兜着。你只管去就是,怕什么?”萧元景勾了下她的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