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43章 第四十三章(1 / 2)相公,你也复生了?首页

喧闹半日的澜园逐渐恢复宁静。

阮时意被徐赫缠得抽不开身只好让于娴带人恭送洪朗然父子离开。

以前“被狗啃”、“夜间到群院私会”、“夜市陋巷约会”、“下雨同坐马车”、“秋游北山后登门喝汤”等等引人遐思或令人非议的事件,皆因扑塑迷离而显似是而非。

但今日,澜园中人已确认某些重要且确切的“事实”。

“书画先生”大清早由于嬷嬷亲送、翻墙出澜园时而彻夜未回寝居的“阮姑娘”却晨间沐浴

曾对“阮姑娘”频频示好的洪大公子当街吃飞醋,对“书画先生”进行围追堵截。未料这位堂堂御廷内位副指挥使被对方一拳打晕。

爱子心切的洪大将军闻讯赶来,企图扭断“书画先生”的脖子为儿子复仇遭阮姑娘怒而喝止。

三人在偏厅密谈后,洪大将军萎靡不振、两眼通红,留下一千两纹银“赔罪”与洪大公子黯然告辞“阮姑娘”连送贵客出门的礼貌也欠奉亲扶“书画先生”回客院歇息

啧啧啧证据确凿,二人奸情大白于天下。

对此,澜园上下均闭口不谈又一副了然于胸的神色忙活之余不时窥探专门为阿六和双犬辟出的小客院。

客院内墙壁和树木布满狗爪印和牙印子,分外滑稽。

东面厢房犬吠声不断,双犬兴奋扑腾,来回乱转舞成两团灰影。

当徐赫由阮时意搀扶落座接过阿六捧来的热茶问起孩子近况,双犬如邀宠般直扑而来,重重拍在他伤处,痛得他嗷嗷出声。

他苦笑着腾出右手,轮流抚摸狗头,听完阿六汇报,欣慰一笑,示意他们到外头玩耍。

简朴无任何杂物的卧房内,仅剩夫妻二人四目相对。

阮时意退开数步,俏脸紧绷,冷声道:“人尽皆知,满意了吗?”

“我我也没想过洪家那对父子就在外头啊!”徐赫委屈,“你以为我乐意被他们轮流揍?死黑炭头!下手狠成那样!”

“你俩往时没少动真格,不见你这么怕疼的!”

“以前是以前,我比你大七岁,自是要维持顶天立地、百折不挠的刚毅形象,打碎了牙也得往肚子里咽!现下嘛谁不知徐太夫人仁慈心软,故作坚强已无用处,爱哭的孩子有糖吃嘿嘿!”

“你倒肯说真话了?滑头!”

徐赫拉过她的手,覆向自己脸额肿起的新伤,“是真的痛!我肩膀骨头估计都裂了唉!不信你摸摸,一定裂了!”

阮时意已习惯他没皮没脸借机揩油,“老洪答应替咱们保密,你何故又跑去招惹他?出厅前还挨两下,自作自受!”

“你和玉苋于嬷嬷说话时,他喃喃自语,说为何返老还童的好事,他没捞上。我随口说了句,什么叫神仙眷侣,知道不?这家伙,反手给了我一拳!去他奶奶的!还朝我脸上招呼!下回我定要狂揍他儿子!”

阮时意暗笑:“打不过老子,找小的晦气!您可真有出息!”

“切!”徐赫不以为然,“我年轻力壮,跑去殴打那老骨头,岂不遭人耻笑?”

阮时意懒得戳穿他,柔声道:“你甭往心里去别看老洪嘴上嚷嚷要将你剁成肉酱、挫骨扬灰,可当年听闻你堕崖无生还迹象时,除了咱们徐家人,最难过的要数他了

“多年来,他对我穷追不舍,可我心里清楚,他一则放不下年少执念,二则有替你照顾我的意思,他虽口不择言、脾气暴躁,却是重情重义、信得过的老朋友。”

徐赫轻抚她柔软细腻的手,悄然与她十指相扣,默然半晌,闷声道:“我懂。”

众所周知,洪朗然和徐赫自幼相熟,与阮时意亦然。

洪朗然心里喜欢阮时意,奈何阮时意不过金钗之年,他没敢表露谁知转过头,他的好哥们、书画界小有名气的徐三公子,已堂而皇之到阮家拜师,悄悄把他的心上人偷走了他生气恼怒,终归承认,他们天造地设。

洪朗然真正恨徐赫的,不是他抢走了意中人,而是抢走了却没能待她千般宠爱,更远走他方,害她从受人呵护的娇花,硬生生活成为徐家遮荫的大树。

如今得知,徐赫劫后归来,早年之事另有苦衷,且心心念念的“小阮”以另一身份存活于世洪朗然再执拗,也是时候解开心结。

阮时意确信,他自有分寸。

徐赫显然与她在想同一桩事,笑哼哼地道:“这下,他大概抹不开老脸来缠你这小姑娘,也该管好他家的小砚台吧?”

“什么小砚台?”阮时意一头雾水。

“我懒记那帮小子叫啥名字!老洪他儿子送了你砚台,我就管他叫小砚台了!”

阮时意忍笑道:“那帮小子?还有谁?”

“蓝家的长孙!”

“那您给蓝大公子,取了什么绰号?”

徐赫得意而笑:“小甜糕。”

“”

阮时意因徐晟与蓝豫立交好,私心也将其视为孙儿,一直爱护有加。

闻徐赫之言,她勉强记起有一次被徐赫堵在巷里,蓝曦芸追过来,声称兄长没好意思亲手送赠小甜糕云云。

呵,徐醋坛子记到现在!

阮时意一本正经附和:“这绰号还挺贴切,往后我当面唤他小甜糕好了!”

“你敢?”

徐赫磨牙吮血,一把将她拉到腿上。

阮时意脸颊绯霞蔓延,推了两下没退开,又恐用力时碰到他的伤,低声警告:“还没闹够?”

徐赫嘴唇微张,正欲开口,忽闻院外有人大声叫道:“姑娘!首辅大人和大公子到访!”

阮时意连忙挣扎而起,整理衣袍,迟疑片晌,小声问:“既然连老洪也知晓内情,要不你出去见见儿孙?”

徐赫眼底迸溅欣喜,又瞬即暗淡下去。

一身的伤,狼狈不堪。

外加御前抬头不见低头见,万一失了分寸

他暗地叹了口气,缓缓摇头:“目下,还不是时候。”

一盏茶时分后,阮时意步伐匆匆,踏入茶香缭绕的偏厅。

徐明礼和徐晟慌忙起身,容色透着不言而喻的古怪。

外界相传洪大将军父子与“阮姑娘”的情郎起了争执,不惜亲自下场,直至“阮姑娘”出门干预才勉强平息。

徐明礼深觉此事大有蹊跷,一接到消息,立即找来徐晟,快马加鞭赶到澜园。

见母亲发型随意、裙裳搭配不伦不类,但神情端肃,并无不妥之处,他才稍稍放下心头大石。

屏退闲杂仆役,他不好张口问争风吃醋的风流韵事,决意先谈正经事。

“母亲,前任吏部尚书齐穆,原定安排在十一月下旬问斩,但他为保幼子,曾暗示尚有未落网者,结果昨夜忽然心绞痛,猝死狱中”

阮时意秀眉一挑:“哦?”

“太医连夜查核,查不出所以然,便如您当时那般说不定,有人生怕夜长梦多,下毒灭了口?”

阮时意早猜出另有一位幕后操纵者逍遥法外,并未流露惊讶。

徐家人近两年树大招风,无意间挡了人家的道,被视为眼中钉、心中刺,也在所难免。

欲置他们于死地的,更有可能为官商勾结的势力。

徐明礼谈论完对未明局势的推测后,借口要出门解手,看似不经意向徐晟打了个眼色。

徐晟顿时尴尬。

他当然明白,他那老成持重的首辅爹,没好意思问年轻祖母有关“情郎”的桃色传闻,打算利用他的“天真无邪、童言无忌”来旁敲侧击。

然而,徐晟不必多问,已猜出和洪轩大打出手的人是谁,兼之他早答应阮时意保守秘密,何必假惺惺试探?

等徐明礼大步出门后,阮时意笑问:“晟儿,你爹让你从我这儿探听什么呢?”

“这,您看啊!上午澜园发生那么大的事儿,父亲肯定是关心您的安危,又抹不开面子您说,我该怎样回他呢?”

“你就说,你问过,可我老人家心情不悦,一个字也没说。”

徐晟挠头:“有比这更敷衍的答案么?”

“那你让我怎么回答你?我在澜园花天酒地、夜夜笙歌、风流快活?”

“呵您说笑了!不过,有件事,”徐晟踌躇,“孙儿不确定您是否知情。”

“有话就说,你不说,我哪儿晓得自己知不知情!”

阮时意端起杯盏,浅抿一口茶,心下暗忖:徐家老中青三代,真是难伺候极了!

“我在宫里遇见先生,他居然装作没瞧见我!”

“什么!”

阮时意手一抖,青瓷盏险些脱手,尽管勉强稳住了,仍无可避免地在素白罗裙上洒了几滴茶汤。

“他没告诉您?”徐晟咂舌。

阮时意心底腾起一股凉意。

她大致明了,何以徐赫口风如此之紧。

深吸一口气,她直视长孙,语气凝重且不容回绝:“此事不得对外宣扬,如他假装不认识你,你也别去管他。”

“是,”徐晟点头,复问,“阿六和狗狗呢?我想跟他们玩会儿”

“不许,”阮时意蓦然站起,眉宇间似结了一层霜,淡声道,“我还有事,你们爷儿俩自便。”

说罢,自行迈步出厅,直向客院走去。

徐晟哭丧着脸自家祖母丢下他们父子,公然跑去会情郎!

果然,他要失宠了!

午后阳光从窗格漏入,游荡在半空的微尘被染成无数碎金,为静谧房中添了一丝活跃气息。

徐赫懒懒靠在厢房床榻上,闭眼静听犬吠声时远时近,始终未能听出任何子孙的交谈声。

真傻!他曾千叮万嘱,让阮时意给阿六和双犬安排最角落的小院,岂能痴心妄想徐明礼父子会闲逛至此?

一夜未合眼,他困顿不堪,忍着肩头剧痛换了个姿势,迷迷糊糊间,隐隐听见远处轻微脚步声行近。

来者进院后,竟从内上闩。

徐赫瞬间全醒,细听对方步伐轻灵,非习武者,房门已被人用力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