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萝小脸酡红,醉眼迷离,显然已经不胜酒力,但还在那儿举起酒杯大声嚷嚷。
忽然,她竟是“噗通”一声倒在面前的酒案上,杯中殷红色的酒水洒了一地。
“小萝!”
众人一惊,李二宝和裴姓少年更是本能地抢上前去,护在张小萝左右。直到陆广白上前查看了一番她的症状,对众人点点头,示意确实无碍之后,两人才放松了戒备。
事到如今,郭烨已然知晓是自己等人闹了一场天大的乌龙。尽管还不清楚张小萝为何会跟着这户宅院的主人孤身到此,又为何会喝得酩酊大醉的,但毫无疑问,是他们误会了对方。
看了看被李二宝撞得粉碎的门扉,他面上也不禁露出一丝惭色,拱手苦笑道:“在下心急舍妹安危,却是不慎坏了贵府的门扉,实是抱歉!”
郭烨的话音还未落,裴姓少年嘴快,就已经把郭烨没说的话全给抖搂出来了:“哎呀!我们还以为你便是这几日传言中掳掠少女的贼子,原来竟不是啊!”
“咳咳,你少说两句行不行?”
饶是以郭烨的急智油滑,也不禁被他的耿直给搞得张口结舌,只恨进来前没把他这张破嘴给缝上。
幸而这时座上的主人家也回过神来,却是不以为忤,反而“哈哈”一笑道:“区区一扇柴扉,不必放在心上!想来诸位就是小萝口中的好友吧?她喝醉了还心心念念不住地提起你们,闹得在下也是十分好奇。如今一见果真个个都是人中吕布,幸会,幸会!”
“兄台过奖了。”郭烨苦笑着连连拱手。
要说这户主人也确实会讲话,张小萝那番醉中酒话到底说没说,谁都不知。但他却是借着张小萝之口,上来就把众人夸了一夸,偏偏还语气真挚,让人熨帖到了心里去,可见也是个能说会道之人。
“来,请上座。”
未几,主人家又请郭烨等人登床上座。
左右的少年旋即让出席位,而后招呼仆婢清理了破碎的门扉,并撤了残羹冷炙,换上新的酒菜,众人才重又开始叙话。
只见主人家举杯相邀道:“在下李梦白,今日佳客临门,当满饮一杯,以表庆贺。”
郭烨等人只好与他满饮一杯。停杯投箸之后,他们方得空细细打量这位深宅主人的容貌。
直到此时,郭烨他们才发现李梦白竟然只是一个比他们稍大一些的如玉郎君。只见他端坐于灯火之下,剑眉星目,相貌堂堂,一举一动,莫不透着一股大家风范。
李梦白似乎也看出众人心里的疑惑,不待他们发问,便主动介绍起自己的身世来。
原来他还真不是寻常人家,乃是太宗时期废太子李承乾的后人。据说当年太宗皇帝甚是宠爱这个太子,奈何他自己不争气,走上了逼宫篡位之路。但是太宗仁慈,
仅将其贬为庶人。到了高宗继位更是赐巨万之资与其后人。女皇篡唐之后同样予以了厚待,虽然没有了皇亲国戚的威风,但小日子还是过得相当不错的。
而李梦白也识趣,并没有生出什么不该有的野心,反而对眼下悠游市井的生活十分满意。虽然府邸位于尚善坊,但是位置却十分偏僻,且府中极少仆婢,也是为了避嫌。
不过他到底少年任侠,为人又仗义疏财,尤其爱结识风尘中的奇人异士之辈。方才众人看到的众多少年,或是他在市井中结识的富户子女,或江湖游侠儿。
“今日李某与众好友同车夜游,以赏佳节盛会。路上偶遇小萝,我与她在年前曾有一面之缘。当时见她独自一人在街上垂头闲逛,便停车相邀。听小萝说她原是想去洛河边看灯楼的,于是我便带上她一同前往观赏。想不到竟给诸位造成如此大的困扰,真是抱歉之至。李某自罚一杯。”
李梦白说完,果真满饮一杯,风姿说不尽的潇洒倜傥。
放下酒盅,他又道:“嗣后我等牛车正欲出坊门,小萝想起当留下口信告知各位,便在路中留下了巨剑,那剑没入泥中尺许。李某记得她还特意问我要了纸笔,在剑上留了一张纸条。各位不曾看到吗?”
“啊?二宝你有看到吗?”郭烨闻言立刻看向第一个发现巨剑的李二宝。
却见李二宝摇了摇头。
“无妨,待小萝酒醒之后,问问便知。”李梦白很是洒脱,当下招呼起众人饮酒吃菜。
如此又是一阵畅饮后,郭烨等人便开始通名报姓。
在轮到纪青璇介绍自己时,李梦白一听她乃是徐有功义女,竟是主动离席而起,来到纪青璇案前,向她拱手致敬。
“原来是徐少卿义女,李某失敬。”
徐有功官居司刑少卿,李梦白乃李唐宗室中人,对朝堂之事倒也清明,不比市井小民,只知以不良帅称之。
纪青璇被他恭敬的态度搞得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道:“李兄莫非识得义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