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后的自由像逃荒的人群得到了免费自助餐,急迫的躁动,贪婪的亢奋,无休止的狂欢渐渐把这群90后撑胀的无所适从。失去每日的耳提面命就像丢掉铁打的枷锁和牢笼,十几年的人生从有记忆起就不记得什么时候这么轻松。
躁来躁去,大多数人的选择无非就那么几个,要么背包满地图转,要么商场促销工地搬砖,要么空调底下吃瓜泡吧打发时间。
每天逛贴吧的除了高中毕业生,还有像苏七一样被称为“防火防盗防学长”的学长,虽然他眉清目秀高鼻梁,长得离骗子差很远,要骗也只能做骗骗纯情小姑娘的“小白脸”。
认识了几个准学弟学妹,相聊甚欢之余苏七建了QQ群,群备注是一句话:让我们在滨大里,一起迎接末日。
2012年的世界末日爽约了,苏七的世界末日却不期而遇。
寡言少语的林雪晴是怎么进这样一个熙熙攘攘天南海北吹牛皮侃大山的群的她自己也记不清楚。彼时这群荷尔蒙旺盛的人已经把大学里该知道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很多群里已经比较安静了。
当信息交互进展到一定阶段的时候会进入尬聊期,两个人或是一群人皆是如此,这个群能够在暑假这段时间里一直聊天不止,林雪晴也有些诧异。
林雪晴每天默默看着这群叽叽喳喳的鲜肉们东扯西扯从不发言,但这不代表她不会有所反应。看苏七丢包袱甩段子的时候她绝对是笑的最欢的,咯呤呤的笑声像从前小铁锤敲打着两个大耳朵的马蹄铁闹铃一样清脆的回荡在自己房间。
这种笑是不会掺假的,非但不会掺假,往往也在该停下的时候偏偏停不下,被她耳背的奶奶进来撞到,一直追着她问刚才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这么多年了,奶奶还是不相信孙女控制不住自己的笑。
这笑声由得她开始,由不得她结束。
苏七很少笑,讲笑话的人自己笑起来首先就没了意思,何况他并不是讲笑话。他在不适合直接表达看法的时候总是半讽刺半调侃的圆下场,有时惹得大家哈哈大笑,有时身边的人会说好冷啊,夏天怎么下起雪来了这种话,他只管听着,脸上还是平平淡淡的表情。
至于他为什么不笑,一来是他一米八三的个子充满英气的脸上夹上笑显得极不和谐,两块面部肌肉一动就从上海滩的许文强变成了士兵突击的许三多,这一点他自己是清楚的,二是他高中时候曾经暗恋了半年的女孩跟他说喜欢另一个男生笑起来的样子,他在她面前就再也笑不出来了——仿佛一笑她就会把他当成另一个他,没过多久他就把那女孩拉了黑名单。他憎恨活在别人的阴影里。
开学的前几天,有人提议把长期潜伏在群里又不说话的“僵尸”清除一下,苏七赞成,他很迅速地把几个没说过话的人“请”了出去。一个学妹在群里说,群主是不是落下了什么人?
林雪晴心虚,忙不迭的发了个“哈哈”,管理员甄甄说,这样是不是就不算沉默潜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