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周贼曹宽慰。”钟辞一抹眼泪,强言:“破黄巾不难,想必贼曹已经发现。其一,城下黄巾虽然人数众多,但多数是饥寒交迫的流民,太平道又没有完善的军事编制,打仗时往往是凭借一股气冲,凭借一股气退,贼曹尽可领兵坚守,以弓弩射之,不要出战。
其二,黄巾贼粮草勉强,既缺乏规划粮草分配的良才,内部贪墨浪费严重,又缺乏能够联络本地豪族大户的士人,一但郎陵豪族坚守屯墙庄园,黄巾贼长期没有粮草,内乱自生。
其三,黄巾贼中流民多是各地汇聚而成,彼此言语习俗不通,矛盾众多,像如今这样集中生活是绝无仅有的,时间一长必然会出现争斗,彼此不和,张才又是泛泛空谈之辈,对黄巾贼的掌控必然丧失。
其四,张才为人不切实际,偏偏又好大喜功,自以为是,如若长期不能克城,不但不会退兵,反而会加紧攻势,加重黄巾贼内部的乱象。
届时黄巾贼已然是强弩之末,宛如一盘散沙,一触即溃,贼曹可领兵轻易击破,得获大胜。”
“同时城中这些黄巾贼也是可以利用的,黄巾贼约定以火为信号,我军可在今夜于城中放火,诱使黄巾贼来攻,实则设下伏兵,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钟辞冷静说完,似乎是由于思考,暂时忘记了悲伤,话语间有条不紊,全无刚才的混乱。
“好!”周文不由得拳掌相击,脱口称赞,其实坚守待援的计划早已经定好了,郎陵的高层也都认为黄巾贼难以攻克。但问题是对黄巾军情报不足,难免心中忐忑,没人知道要坚守多久?黄巾贼是否有援军?黄巾贼粮草如何?张才指挥水平如何?尤其是普通老百姓,一旦围城日久,军心民心肯定要乱。但现在钟辞反正,就相当于给所有人吃了一颗定心丸,对于城中民心军心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
况且他本人认为可以后期主动出击黄巾贼,这也正好合了周文的心思。
“机和莫要叫我贼曹了,显得生疏,直接换我尚德吧。如今危难之际,正是用人的时候,我立刻去禀告县长,你暂留南门,辅助我处理军务,参知战况,如何?”
钟辞赶忙躬身下拜,“得蒙不弃,罪人怎敢承受,必尽心竭力,以为父母复仇、报朝廷。”
周文心中喜悦,环顾众人道:“大略虽定,但战事不得不谨慎,决不能有所懈怠。冯林,从南门调拨三百军士,与王开一同将那些黄巾贼抓捕,不许漏掉一个,至于怎么处置……”
说到这里又看向钟辞,后者微一思量便道:“请尽杀之,这二百人都是黄巾贼中的精锐所在,对太平教坚信不疑,劝降他们徒劳无益,留着他们也是浪费粮食。”钟辞言语平静,周文在赞叹其果决的同时也不免惊叹其心狠,完全不像个读圣贤书的士人。
布置妥当,周文便领着钟辞去向白垣汇报军情,白垣得知黄巾军状况后也是大喜,答应战后赏赐钟辞万钱,然后就去找荀陈几家豪族,安他们心去了。
从县衙出来后已经是黄昏时刻,周文想要去探望糜异,两个女孩被周文安置在南城的一家宅子中,还调用私权派了数人保护。
不等到达,在半路上遇到王开,身上还带着新鲜的血污,面无表情说黄巾贼尽被处决,尸体掩埋在城西南一处荒地里。
周文闻言,不由长叹一声,一个决定,二百条性命就此没了。
抬头看向半空黯淡的夕阳,大争之世,究竟要用多少人命才能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