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风兮音也没说,只是脸色比以往更加凝重。宣于祁心里隐隐有猜测,便没多问,更不会多说什么。
此后九歌的精神越发的萎靡,以前清醒的时候还会和宣于祁拌拌嘴,自那以后,经常坐着坐着就打起瞌睡,似乎完全感受不到马车的颠簸,和她说话也总是走神。
宣于祁察觉到不对劲,虽不忍直言,但还是私下问过风兮音,九歌还能坚持多久?
风兮音沉默良久,艰难地回他四个字,“大限将至。”
本以为这次毒发已经够叫人心惊肉跳了,可没想到第二次毒性发作,竟伴着死神降临。
当时正在荒郊赶路,九歌一如既往地精神不振,躺在马车特地为她准备的软塌上休息。
昏昏沉沉中忽然觉得胸口好像被巨石压住了,有些喘不过气来。体内真气渐渐地,不受控制的乱窜,真气冲击之处开始疼痛难当。
不同于以往毒发时尖锐的刺痛,这次九歌惊恐的感觉有什么东西要从血脉中破体而出,仿佛梦魇般,恍惚中的她猛地睁开眼,却看不见任何东西,眼前一片空白,身体却止不住地抽搐,痛到痉挛。
同在马车里,风兮音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异样,当机立断,一针将九歌扎晕过去。
正在闭目养神的宣于祁还没反应过来,睁开眼就看到九歌两眼一闭,晕过去了。
可没过多久,她苍白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种可怕的红色血痕,像是表皮下的血管突然暴涨,既狰狞又恐怖,如同一条条蚯蚓般,蠕动蔓延,转眼爬遍全身。
饶是宣于祁见多识广,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出一身冷汗,他几乎有种错觉,九歌会当场爆体而亡。
他的预感没错,中毒太久,长期忍受荆棘毒和毒果的双重冲击,九歌这副身体早就折磨的破败不堪,身体机能不断下降,已经压不住体内真气,真气失控导致筋脉膨胀,随时都可能会撑破筋脉,肌肤寸裂而亡。
早在汤灸之术失败后,风兮音便猜到会有这么一天,之所以不废了九歌的武功,只是因为她体内的毒素需要用内功压制。
若无内功压制,任凭毒素肆虐,不出七日,她的五脏六腑会全部衰竭,到那时大罗神仙都无力回天......
可若不废,任由真气暴走,也许下一秒就是她的死期......
千万重念头从脑海里闪过,风兮音脸色有点发青,像是喘不上气又像是陷入了某种惶恐惊乱的地步,嘴唇颤了颤,强稳住心神将九歌从榻上捞起,迅疾如雨地点住她任督二脉上的三大主穴,紧接着,掌心朝九歌丹田沉沉印下去......
仅一帘之隔的浮生听到车内动静,连忙将马车停到一边,掀起车帘看进去时,风兮音边源源不断地往九歌体内输入真气护住她的心脉,边掏出随身携带的针囊,下针如雨,仅片刻钟,九歌身上的数处穴道都被金针封住,脸上的红痕也全部褪下去了。
自那以后,九歌便再也没有醒过。
风兮音封住了九歌的心脉和感知,让她陷入了死一般的沉睡,不仅呼吸变浅,脉搏也变得时有时无。
身体彻底归于平静,血液慢慢静止,毒素自然无法侵蚀。
周遭一片冷寂,湖面的水纹一圈一圈地向外扩散,宣于祁顺着风兮音的目光望去,看看轻轻晃动的车帘,脸上神色微敛,“准备何时将她弄醒?”
风兮音神色黯了黯,低眸看着自己的指腹的纹路,有点出神道:“初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