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明宸来找我的那天晚上,下班之后,助理开着辆车送我回家,我们本来打算去新大街吃点东西,后来路上遇到了……车祸,然后车子被我助理送去维修了。”说到这里,温澄愣了愣,随后飞快地说道,“后来我再也没见过这辆车,直到昨天车子才从4S店里提回来,本来晚上我想开车回家,但是因为有人来接我,所以我还是没碰过这辆车,直到今天上午,我是第一次靠近那辆刚修好的宾利。”
“在哪里遇到了车祸?”乐恒里皱了皱眉。
温澄回忆了下那晚的路线,闭着眼说道:“从温建出来,往滨江大道南边开,有家很大的连锁药店,具体名字我忘记了,在那家药店南边的十字路口,我们撞上一辆埃尔法保姆车。”
乐恒里朝虞琳使了个眼色,虞琳了解,在电脑上迅速敲敲打打,很快便调出那通交通事故的档案,朝乐恒里点了点头。
“是谁把车提出来的?”虞琳问道。
“我助理,杨桐,”温澄睁开眼,看向虞琳,主动补充道,“那天车头损毁的比较严重,杨桐联系了律师处理后续,车子也是她联系送修的,后来提车应该也是她开回来的。”
“那么昨晚是谁来接你的?”乐恒里眯了眯眼。
......
温澄下意识看向乐恒里,口里轻轻吐出六个字:“我男朋友,祁琚。”
听到这个名字,乐恒里一下便愣住了,本来呼之欲出的下个问题也梗在喉间,迟迟没问出来。
虞琳扶了扶额,看着身边这位搭档今天状态不佳,主动接过话茬,便继续问了几个问题。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这场问询终于结束。乐恒里被另一位刑警喊了出去,虞琳则带着温澄走完剩下的常规流程,把她送到门口。
虞琳:“你是我从业以来,见过心理承受能力最强的一位证人。”虞琳望着温澄,此时此刻还在观察她的神情,如果不是亲自询问,虞琳绝对想不到,这个女人在亲眼见到车上的尸体后,还能以极快的速度调整好自己的心理状态。面对询问时思维敏捷,条理清晰,也不知道是真的问心无愧,还是极善于伪装。
“我只是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而已。”温澄微微一笑,目光投向远处哭得泣不成声的温玉琢,她身边那位穿着西服的男人,此刻正端着一杯温水,哄着她喝下。
“你确认是‘都’说出来了吗?”虞琳打趣道。
“剩下的真相当然要靠伟大的人民警察去调查了,我作为一位守法公民,已经非常配合你们的调查了。”温澄垂眸,从兜里掏出手机,极快地回了条信息。
虞琳扫了眼周围,低声向温澄问道:“你和乐恒里是不是认识?”
温澄没有接话,沉默了几秒,目光向温玉琢投去,“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先过去和我堂姐打个招呼。”说罢,也没等虞琳回答,便兀自走了过去。
“哎——”虞琳抬抬手,想阻止温澄,却没能拦住。
·
温玉琢坐在接待室里的皮质沙发上,眼睛红肿,嗓音嘶哑,手里握着一杯滚烫的纸杯。身边只站着明宸生前的秘书,姚先礼。
姚先礼首先注意到温澄,颔首问候道:“澄总。”虽然他是明宸的秘书,也是温建曾经的四把手,但树倒猢狲散,明宸下台后,姚先礼便从总裁助理降职为经理助理,如今还是得称呼温澄作一声领导。
听见姚先礼的提醒,温玉琢哭声一顿,红着眼抬头,恶狠狠地盯着温澄,整个人浑身颤抖着。
“请节哀,”温澄轻声道,“注意身体,和你肚子里的宝宝。”
温玉琢下意识地把手搭在肚子上,一不小心没憋住又哭了出来。
“麻烦你好好照顾我这位堂姐了。”温澄意味深长地对姚先礼说道,说罢便把温玉琢身上披着的男士外套拎起来给回姚先礼,却把自己的便装外套脱下,轻轻地披在温玉琢身上。
温玉琢身子一抖,不可思议地看着温澄。
“这里冷,你穿的太少了,你披着我的外套比较合适。”温澄看着温玉琢身上原先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连衣裙,看起来像是接到消息便立刻赶来警局,没来得及做任何准备。
姚先礼原先有些错愕,转瞬却恢复正常神情,从温澄手中接过自己的外套,恭敬地回道:“我会的,这是我的职责。”
温澄转身离开,对温玉琢越来越嘶哑的哭声置若罔闻。
明宸死亡,可温山和温玉言意料之中不会陪伴在这位脆弱的孕妇身边。温山作为温氏的大爷,绝对不会因为一个已经被当作弃子的女婿出现在警局里,自降身份。而温玉言,这位利欲熏心的温氏大少爷,此刻不知道正在哪间办公室里筹划着接下来的翻盘计划。
此刻陪在温玉琢身边的人,只是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秘书而已。
温澄走出警局,便觉得有些乏力,她抬眼看了看天上的光晕,感受那扑面而来的腾腾热气,轻声地叹了一口气。
这才是人间,身前是耀眼的阳光,身后是哭泣的女人。
一边朝门口走去,她一边揉了揉受伤的手腕,疼得嘶出一口气。
就在这时,一只温热的手捉住了她的手肘,端在阳光底下观察。
温澄第一时间看向手的主人,却瞬间说不出任何话。
“好久不见啊。”乐恒里看似轻松地打了个招呼,似笑非笑的目光停在温澄脸上一瞬,便转到她的手腕上,“作为一名警察,我已经充分了解了你受伤的原因。”
“——而作为久别重逢的老同学,我这个时候应该送你去趟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