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能想到德高望重的刘德老爷子竟然听进去了这种无稽之谈,并且决心执行。片刻错愕后,不管怎样,既然刘老爷已经决定,那这事在牛家村村民眼里也没什么可商量的了。接下来大家就开始讨论谁去寻神仙。
众人面面相觑,都说故土难离,村民们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在他们眼里,州府和京城一样遥远,这次一去谁知道能到哪里,什么时候能寻来仙人,就算寻来了之后这个村子还在不在,这个时候人人自危,能不能走出这个村子都无法保证。刘老爷显然也看到了大家眼里面的疑惑,他咳了一声开口“自今日起,我的庄子辟出一处,剩下的人全部住进去,干活生活都在一起,无事不能离开,寻仙的人老夫自会有其他办法协助,众人无需操心”
“刘老爷言之有理,”老皮匠开口“需得找一个身体强壮,会点拳脚功夫的”
“既然这事不是人干的,再会拳脚功夫拿鬼怪怎么办?”
“我们当家的一定不能去,要不我带着一家子碰死在祠堂门口”林大家的泼辣货不等别人开口就开始哭喊。
“我可怜的珠儿呀,你要是还活着,就是让宝儿去了娘也不拦着,”刘寡妇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们家柱子才成亲,家里单传了几代,他刘叔你看这孩子是您看着长大的..........”吴嫂子期期艾艾。
一时间男人们都往后退了一射之地,女人们撩起衣襟哭哭啼啼。
在外面玩的正起兴的皮孩子,不知发生何事都在门口探头探脑,宋溪桥放下手里抓着的石子,围在孩子中间。
刘老爷抬头看着门口的孩子们,一双双圆溜溜的眼睛都带着惊恐。宋溪桥看到刘老爷的视线转到他身上,顿了一下,随之移走,然后开口“九四,你一个人带着宋桥也不容易,这一季的租子就不用送来了”
朱九四一惊,众人忽然福至心灵。
“让朱九四去,他原来是猎户,会拳脚”
“就是,他无儿无女,也没有牵挂”
“对的对的,朱九四刚刚好”
朱九四窝在阴影里震惊极了,这许多年他头一次成为人群的焦点,一时间讷讷难言,一张沟壑纵横的脸憋的通红只说了一句“我有儿子,溪桥是我儿子”
“还敢说你那儿子,上次给我家栓子脸上抓了多大血印子”
“栓子踹了我窝心脚你怎么不说”宋溪桥挺起胸膛朝林大家的瞪眼。
“哎呀,反了你娘的这臭小子,也不知道从哪来的野种,在我们牛家村祠堂撒野”
“我看就这小子招来的灾祸,这都几辈子没经过没见过的事他来半年咋就发生了”
“没错朱九四,除非你把这野小子扔了,要不你招来的灾祸自己去解决”
宋溪桥猛的看向养父,小脸煞白,一对眼圈儿通红通红的,硬是不让眼泪掉下来,他年纪虽小,但也知道这些人为什么排挤他,他虽是男孩,不到六岁却长的秀雅绝俗,眉目如画,虽经历颠簸,但是皮肤却丝毫不似村子里面的孩子那般黑红,小孩欺他与大家都不一样,他每次都像小刺猬一样反击回去,可是大人他确是毫无办法,女人们窃窃私语评头论足,男人们则苦口婆心劝朱家夫妇,这孩子一看就不是庄稼户能养的了的,趁早舍了,以免后患。朱家夫妇却是怎么都舍不得,在他们眼里,将宋溪桥送过来的大和尚就是佛祖本佛,溪桥是佛祖给他们送来的儿子,当然与众人不同,怎么能说弃就弃了呢!
朱九四回头看了一眼像个委屈的小兽一样的宋溪桥,他唯唯诺诺了一辈子,除了已经逝去的妻子,这是唯一的亲人了,他不去也得去了。
朱九四对着上首的刘老爷拱手作揖“我去吧,带上我儿子”。然后就像往常一样不再多言。
刘老爷毕竟是善人,神情满是悲悯,“那这事就定了,九四为大家走这一趟,无论如何你父母和娘子的墓我们都会照顾好”
众人一时之间也不言语,具是想着朱九四多年来与人为善,竟都生出些不舍和羞愧来。
“要不我和九四叔一起去”一个青年忽然道
“浑说您娘的”刘寡妇赶紧拽回去往前一步的儿子“刘老爷,宝儿浑说呢,小孩子不懂事,您担待”
“好了,这事就定了”刘老爷一锤定音“大家都散了,九四留下来。”
村民三三两两散去了,朱九四携着宋溪桥跟着刘老爷到了刘府。
林羽生读到此处叹了一声,朱九四窝囊,但是不傻,这样的情况,谁都不愿意去,宋溪桥就是个借口,他不去也得去了。林羽生的母亲是位律师,她一直坚信人性本恶,经常说如果人性本善是,那么人人都是利他的,怎么可能还会有这么多作恶的人,怎会还需要法律来约束。而林羽生则认为人类处于神与禽兽之间,时而倾向一类,时而倾向另一类;有些人日益神圣,有些人变成野兽,大部分人保持中庸,这些个村民可能平时都是中庸的,可是在这种极端的非此即彼的选择下,那就只能死道友不死贫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