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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凌抬首,双手交叠弯腰行了一礼,恭敬道:“此去我过平城,我见了平城,就只想回平城。”

“那又为何回京来?何不一准儿,留在那边就罢了,辛苦跑这一遭。”

薛凌道:“居父母之仇,如之何?寝苦枕干,不仕,弗与共天下也,遇诸市朝,不反兵而斗。

他逼死了我父亲,我不能与他共天下。”

“哦”霍云婉尾音拖的老长,似嘲非嘲:“我看你,才不是想回什么劳什子平城,分明,你只是想得偿所愿嘛。”

“而今唯余平城为我所愿也。”

“极好极好。”霍云婉脆声笑开来,只道是“后儿个要早些”,莫误了时辰。

薛凌点头应声,道:“我也有桩事,想问你,京中的大夫,是不是有个朝臣牵头,把持了医馆。”

“怎生问起这个来?”霍云婉疑道:“你要找人?”

“是,还请行个方便,有个故人想托付一二。”

“怎不直接问了逸白去。”

“临别突然记起这回事,是不是你底下的,若不是,就不麻烦了,反正也要走了。”

霍云婉又复柔情,含嗔带怨:“还没走,就要说上临别了,事成之后,莫不然就不来与我道个喜?

是与不是,我倒不记得谁了,壑园是药家,总能挨着一竿子,你且回去问问呀。”

薛凌诺诺,但看霍云婉神色,应该不是她直接认识的。只这会时移事易,也可能是她存心隐瞒。

薛凌未作追问,二人又说得几句闲话,有宫女来低声耳语,不知为着什么,霍云婉起身斜斜施了个礼,叫薛凌再坐得稍许,自有人领着出去。

薛凌含笑别了她去,心中暗道魏塱实是在乎这次祭天,连霍云婉都忙上了。

她看这屋子,再不是前几回来的清冷像,红紫青金堆了一屋子,又是菩萨又是佛,直看的人恍然到了十界大殿,乱哄哄各处仙家都在。

又过得约莫一刻,有宫女捧了双耳琉璃盅,里头珍珠玛瑙满供佛八宝喊薛凌迎。她起身接手,随着一并出了宫。

丫鬟等候多时,上了马车取出个食盒问要不要用些东西。薛凌摇头推了,挑帘与车夫道:“先不回园子,往街上去。”

丫鬟收了东西问:“姑娘可是有什么东西要买,且让底下跑一趟儿就是了,这会子太阳上来了,热的很。”

薛凌顺势瞅了一眼天,看日头,好似这会出来比前几回都晚些。她坐回原处,有些不好意思对着丫鬟笑了笑。

实在不是存心赶人,不过,她摸了摸身上,宫里出来还没换衣,摸不出钱来,只能探窗跟底下跟着的薛暝喊:“拿张银票来。”

薛暝不知她在马车里突而要钱作甚,却也老实抽出一张往窗户里递。薛凌两指接过都没往自己面前收,直接塞到丫鬟面前道:“来,拿好,你下去。”

说罢再撩帘冲着车夫喊:“停,让她下去。”

车夫忙“吁”住马,眼看一头雾水的丫鬟被薛凌推下了车。薛暝轻道“做什么”,薛凌恍若未闻,催着车夫喊“走”。

各人皆不敢逆她,马车行出老远,那丫鬟还在原地发愣。车上薛凌换过衣衫,叫了薛暝上车,随即靠在车窗处闭眼。

行至主街时,车夫讷讷开口问“姑娘要往哪处去”,薛凌无力回了句“寻个布庄子。”

声调之轻,薛暝恐驾车的没听见,凑往门帘口重复道:“往布庄去。”

车夫哎声再赶了马,缓缓与行人寻卒擦肩过,在一处布庄停下,薛凌撑着起了身,下车进到门里,伙计见她二人衣着华丽,车马不缺,定是个富贵窝里出来的。

又见薛凌在前,薛暝在后,定是以薛凌为重,是而分外热情迎着问“贵娘子是哪家小姐,瞧着面生,铺子新来的锻儿色亮纹丽,不妨往里间吃茶,且管说出个喜好,叫底下一应呈上来挑”。

她自回得京中,脸上笑意没断过,这会颤了两下眉,哀色甚浓,颔首与伙计道:“不麻烦了,我来...挑些麻布,还请店中伙计辛劳,替我缝几身斩衰,不日我便来取。”她回首,向着薛暝努头,示意掏银子。

伙计了然,忙换了副面像,尴尬往薛暝看得一眼,赔礼道:“对不住您呢,您这,您这.....”

他咂了咂舌,想说:您这一身飞红飘彩,怎么也不像是带孝的人呐。何况是,哪家带孝的,遣个姑娘做主办白事用的物件。

他想不出个究竟,凑着话道:“您这是...何人驾鹤啊。”

“是....是家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