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然咬了咬牙，抬起头看向李夫人。

奴才盯着主人看本来是很无礼的行为。可能因为周然外表只是一个孩童，因此李夫人并没有训斥周然。

周然看了半天，也没察觉到什么不妥之处，便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说道：“夫人，小人是您前日新招的奴仆。”

“哦。”李夫人点了点头，也不知是想起来了，还是没想起来。

周然眼角抽了抽。

李夫人端起桌面上的青瓷茶杯，一旗一枪碧绿的芽尖慢慢竖着浮上了茶面。

李夫人的玉手握着精巧的把手，呈圆规状缓缓的摇晃着茶杯，然后轻轻的抿了一口。

厅堂里安静了下来，小玉站在一旁，李夫人摇晃茶杯，周然……跪在地上。

周然觉得自己的膝盖这几天肯定肿胀了。

他强忍着揉几下的冲动。

“周然。”李夫人温婉的声音传来。

“小人在。”周然连忙回应道。

“你先起来吧。”

周然如闻仙音，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李夫人把茶水放在桌子上，接着说道：“听你刚才说，这茶是一杯好茶。”

好茶？

我靠？你刚才不是睡着了吗？！

我这么小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周然现在严重怀疑，她刚才忘记自己的名字，也是演戏！

我这么相信你，你居然骗我！

周然瞪圆了眼睛，痛心疾首。

李夫人面无表情，似乎根本没察觉周然的意思。

“你来说说，这茶好在哪里？”李夫人继续问道。

周然摇了摇头，面不改色道：“夫人，小人不会品茶。”

“不会品茶？”李夫人挑了挑细长的秀眉，“不会品茶，你怎么知道是好茶？”

周然笑了笑，拱手道：“小人尝闻一事，今日想告之夫人。”

居然要讲故事？

李夫人来了几分兴趣，“什么事？”

“有父子二人，父方品茶，子取一书，观之问曰：为何读书？父指茶曰：如之茶，若读书，品茶，则曰：此茶饱满纯正，入口延绵，圆润如诗，片刻回甘，幽香如兰，韵味十足，久之不散，乃茶中极品也！”

小玉两只眼睛睁的大大的，神情专注的望着周然。

李夫人身子斜靠在椅子上，用一只玉臂撑着桌子，双目半开半闭，似乎是在听周然说话，又像是在……打瞌睡。

周然抽了抽嘴角，继续说道：“若不读书，则曰：我艹！好茶！”

“噗嗤！”小玉忍不住笑了出来，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妥，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小嘴，一双清丽的双眼弯成了月牙，脸上洋溢着愉悦的红晕。

李夫人神情恍惚，好半天之后，才“哦”了一声，“你的意思是，你没读过书？”

大姐！大姐！这是一个笑话，你至少给点反应好吗！？

周然隐蔽的翻了翻白眼，然后老实的回应了一句，

“夫人所言极是。”

李夫人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水。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那若是我非要你说出这茶好在哪呢？”

这应该是极具气势的一句话，说话者身形挺起，双手负后，或是虎目圆睁，气势汹汹，给予压迫力，或是眼角下瞥，嘴含冷笑，表达不屑，或是眼睛掉梢，阴测测一笑，让别人觉得危险。

但是从李夫人的嘴里说出来，此话便没有任何气势了。

就像是偶尔路边遇到的朋友，用日常打招呼的口气问你“吃饭了吗？”

“小人确实不懂茶道，实在是愧对夫人。”周然摇头叹息，好像对不起李夫人很遗憾一样。

“哦，那好。”李夫人点了点头，“以后落霞院所有的日常劳作全部交给你了。”

周然的遗憾的神情僵硬在了脸上。

“日后就辛苦你了。”

李夫人勉励了周然一句，便施施然站起身来，好像要离开的模样。

“夫人稍待！”周然猛得回过神来，连忙高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