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家伙搞什么鬼？是用毒？”程子登站在城墙上，满目不解。

如果说格努尔虫是改造过的云梯，那这些暗猿就是投石车，以蛮力逼近器械才能做到的事情，足以令人惊讶。可正是如此才令人费解，要是试图快速登上罗城也算了，可他们的目的显然不是如此。

“应该不是用毒，就算这些暗裔与怪虫一样体内蕴含大多毒素，可根据抛投的落点来看，距离关门起码还有三百步。这样的旷野，什么样的剧毒能使我们的将士失去战斗力？”墨尊回道。

“那就奇了，难道是一些送死的？”程子登说。

他们都没有去想这些从半空坠落的暗裔会有任何战力，更不会相信他们可以发动有效的攻势，从数十丈的高空掉落至大地，哪怕是超然者，也只能是一滩肉泥。

此刻卫曲与燕封尚且回到内城调兵遣将，并没有站在外城之上，不过他们并不是没有注意这一点，尤其是卫曲，立刻发现了这些暗裔的来历来自第三圣灵巴赫麾下的不死尸！这是最棘手的敌人，即使断其头颅也会被巴赫治愈，只有超然力量将其粉身碎骨，否则就会生生不息。

而他们的目标很明显尚未关闭的城门！

一直分神关注背后战场的吕正蒙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此刻仍有近万的将士没有撤进关内，仍是在城门附近徘徊。北月关是一座雄城，可城内能容纳的将士数量有限，不可能一股脑地涌进去。城内一直在疏散，就是现在也人满为患，所以才这般耽搁时间。

据先前的速度推算，这万人最起码还需要一刻钟的时间才能回撤，如果这些暗裔趁城门大开时闯入，那后果是无法估量的。

正当他下定决心之际，又有一个念头从心底浮了上来万一成功拖延时间让剩余的人马撤进北月关，他所率领的这支人马与暗裔鏖战呈胶着之势该如何是好？无法及时抽身，不可能因为等待这千余人而危及到北月关。

吕正蒙自己倒是不在乎个人的生死，他了然一身无牵无挂，这条命什么时候没了都是无所谓。可他麾下千余人都是老幼齐在，要是因为他的决断而葬身，岂不是罪过？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着，一千人与一万人的生死到底孰轻孰重他是明白的，可两端都是生命，不可用寻常的目光度之。

“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哪怕是有杀身之祸。这世上从不缺少慷慨赴死者，正是因为有无数这样的前人，才能有现在的你我，才能有以后可言。”老师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军人就是以保家卫国为己任，我不管你们是否真有报效之心，还是为了生计不得不来此。但有一点你们要记住，只要穿上了这身甲胄，你们就不单单只是自己，而是保卫这个国度的一份子！你们要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我问你们，怕不怕！有退出的到我这里领下个月的俸禄，我既往不咎！”这是卫曲临行前对于陷阵营的昭告。

吕正蒙清楚地记得答案，陷阵营无一人后退。陷阵营的将士是全军俸禄最高、待遇最优渥的，因为他们平日都是负责掩护与垫后的命令，几乎是九死一生，可从来没有人抱怨。

短短的几息时间内闪过了很多，于是他心中有了决断。

“一卫，二卫将士听我号令！”吕正蒙猛地停住，拔剑高喊，“暂停行军，转身拦住那些暗裔！”

他率先回身，抬头死死盯着从天而降的暗裔。

前锋营先锋卫的将士同样看到了这一幕，有些人眼尖认出了这是曾见遭遇的不死尸，当然更多的人是茫然，他们没有找到敌人。可纵然疑惑，谁也没有违抗吕正蒙的命令，现在已经是战场，在偏将军的印绶与令箭下，吕正蒙的话就是军令，哪怕是刀山火海斧钺加身，他们也不能停下脚步。

哪怕这个命令在有些人看来充满送死的意味。

“程将军你看，那是怎么回事？”墨尊指着旷野上那股尘烟。

他们的脚下，也就是北月关关门方向，突然升起了一股与回撤队伍截然相仿的尘烟。约有千人，骑兵、盾卫、步卒、弓手交相前进，是一支不容忽视的力量。

“从他们的武器与铠甲的制式来看，应该是东土的队伍。”程子登皱着眉头，“他们不好好后撤，冲向前面干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脑中不约而同地有电光划过，不妙的念头涌上心房。他们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城外仍是源源不断地投射暗裔，这并不是暗裔昏了头，而是它们可以无视从高空坠落带来的伤害！

“不死尸？”墨尊仍是不确定的语气。

“竟然真的有这种怪物存在？我一直把它当成闲谈来听的，怪不得，怪不得东土的人要回身拦截”程子登看着那股尘烟，喃喃地说。

那一日城主府议事，卫曲极为大度的把暗裔的情报全盘托出，可听到暗裔能够死而复生的消息后，就算是卫曲亲近相熟的墨尊都觉得天方夜谭，程子登与燕封更是觉得他在推脱自己的失利。今日一看，恐怕并不是如此，东土前锋竟然放弃回城的大好良机转身交战，不可能是为了一个谎言。

从地上“死而复生”的暗裔们佐证了两人的判断，在他们看来必死的暗裔的确在地上沉寂了片刻时间，可那并不是永远。短暂的休整后，它们起身抖落身上的泥土，仰天长啸，眼中绿光幽然。

光是交谈的功夫，就共有近百不死尸从天而降，而罗城外的暗猿们依旧不知疲倦，手起手落。

而当卫曲连忙赶回城楼上想要提醒时，刚刚站稳身形，就看到神色复杂的墨尊与程子登，在他们脚下，有一支迎敌的队伍，冲向了暗裔不死尸，为他们争取时间。

队伍足有千人，是现在暗裔数量的十倍，可任谁都可得知，他们是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