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挠了挠头,讪讪笑道,“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你说是武道登高的拳头大,还是凡夫俗子的道理大?”
楚天愕然无语。
这种问题需要去问?
邋遢老人也不着急,便缓缓而行。
愣了半晌,看楚天还是一脸的怪异,邋遢老人眉眼如月挂梢头,很是得意,“怎么样,这会儿是不是觉得我真是那世外高人了?其实问题很简单,你若是只看最简单的那条脉络,自然是武道登高之人的拳头更大一些,可是你将所谓的高不断放大,最终便会是武道巅峰,成为如同上古圣人一样的存在,你再看看,为何会传下来佛争一炷香这种话,我这些年的琢磨,觉得是哪怕是上古圣人,若想长生久视,也必定要凡夫俗子的供奉才行,所以千万年来,这便传下了一种无形的规矩,小打小闹可以,若真有人敢焚山煮海一样祸乱人间,你看看上面会不会有人过问,我觉得是有的。”
邋遢老人最后感慨道,“人生苦难多,其实挺好的,至少大多数的苦难,只是磨难,还有不少的太平。”
楚天笑了笑,不说话。
对于邋遢老人的话,在楚天看来,不错,但也不算太对。
至于楚天心里的答案,没必要说,说了当下也没什么裨益。
因为在楚天看来,邋遢老人的这番言语,兴许很对,但是都要建立在一个很不好的基础上,便是人生而贵贱有别,尊卑有序,这些若是认真去想,细细琢磨,脉络会很长,很杂,其中的涉及,更是一个个规矩和道理规则的循环,哪怕是以一国山河去推演来看,也要看千百年的山河覆灭和兴衰。
而这些,恰恰是东玄大帝当年想要问出口的一句话。
天底下的人,死一人无所谓,死十人该死,死百人千人同样没什么不可以的,但是万人十万人甚至百万人呢,就会有人出手拿规矩道理说话了,难道那些规矩和庇护,在少数人身上就不是规矩了。
楚天双手抱头,眼观鼻鼻观心,一些道理,如今的心性也能理解,就是不太想接受,可自己还没啥本事去说什么,那就只能不去想了。
看楚天放下手后抬手揉搓眉心,邋遢老人便会心一笑,不再多说。
一些心路,别人一些恰到好处的点到为止,是最好,再说多,就不太好了,毕竟心路还需自己走,一旦受到的牵连太多,便会远远达不到所谓的求真,不是自己意愿的那个自己,还谈什么对自身小天地的掌控了如指掌,合道天地。
邋遢老人缓缓向前而行,不断晃荡两只大袖,谁说老道一定都是城府心,自己就还有稚子菩提心的嘛。
楚天突然看向老人,问道:“老哥当真只是落魄神桥境?”
老人一愣,“落魄神桥境?”
他哈哈一笑,“小老弟你这话说的有意思,咱们俩现在可不落魄,至于是不是神桥境,咋了,还不许我兜里一颗钱,心怀千百万啊。”
楚天点了点头,“老哥乐意就好。”
老人针锋相对道,“谁说不是。”
他笑道,“每个人的问心都有所不同,因为任何人的追求都不一样,即便大框架一样,细微处也千差万别,往往那一点点的细微,也会是风起于青萍之末的原因所在,不过在我看来,归根结底还是在于有所执和够清静,两者追求一个平衡,便是心道有成。”
楚天点头道,“受教了。”
老人咧了咧嘴,调侃道,“啥玩意的受教不受教,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可别真当我是那上古圣人巡游天下微服私访,见小老弟你是可塑大材,才跟你说这些有的没的。”
楚天扯了扯嘴角。
老人有感而发,望向远处山林间波涛起伏,唏嘘不已,“人生逆旅中,行人蜀道难。”
楚天跟着沉默不语,只是目光时不时的看向意气风发的邋遢老人。
走到一座断崖石畔,老人停下脚步,问道,“休息会?”
楚天笑问道,“不怕这里的机缘被别人后来居上?”
老人摇头道,“要是年轻那会,该争朝夕还是要争的,眼下光景嘛,更多的时候,牢骚是发,但还是得认命,该是我的,跑不了,不是我的,拿了也是祸患。”
楚天一头黑线,“老哥这是在骂人呢?”
老人一脸茫然,“啥?”
楚天盯着老人。
后者眼神清澈,一脸茫然。
楚天想了想,无奈摇头。
邋遢老人摆手道,“不要事事放在心上,太累,年轻人也不用一直争那朝夕。”
天幕之上,有一层肉眼可见的涟漪缓缓扩散,如一层水幕屏障,砰然破开。
邋遢老人取出两壶品秩并不好的灵酒,丢给楚天一壶,道:“酒入我腹中,浩瀚乾坤来,天下大事,都是小事,世间风云,不过尔尔。”
楚天转头问道,“这算不算是酒壮怂人胆?”
邋遢老人差点一口酒水喷出来,破口骂道,“你小子说什么大煞风景的狗屁话?”
楚天呵呵一笑,自顾饮酒。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