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丫鬟匆匆走到了赵凝雪书房门口,语气惊慌。
赵凝雪轻轻放下手里的毛笔,刚刚摹了一篇碑文,自己还算满意。
“你进来说话。”她坐在椅子上
“是,小姐。”丫鬟走进屋内,往外左右张望了下,看没人注意自己,轻轻闭上了房门。
丫鬟便把今日在路上的见闻,告诉了赵凝雪。
路上都在传,今年山门临时摊派了捐银,张县令不忍强加百姓,希望县里三大户能帮忙。可这三大户不肯伸出援手,还要破坏张县令和钱家一起筹钱的买卖。尤其是赵家,逼迫县府那着三年田税抵押,高息借款,变相盘剥本县百姓。
上有苛政,下有劣绅,百姓们都暗自唾骂赵家,为张大人鸣不平。
知道自己是赵府下人,更是一个好颜色不给,今天丫鬟要为赵凝雪买的香脂水粉,店家就要翻倍的价格才肯卖。
竟有此事?赵凝雪蒙在鼓里,近些日子自己被大哥支了出去,在乡下散心,昨日刚刚回府。只知道大哥与人切磋受了点小伤,并无大碍,其他一概不知。
这消息严丝合缝,没有丝毫虚假之处,难道大哥背着我这些时候,做了这样的事情?
不行,我要问问看。若真是如此,岂不是把我赵家推向难处?众口铄金,不得不防。
打定主意,她直接去往赵雷所在的前书院。
此时,赵雷正在和刘家家主刘文山、谭家家主谭同光闭门议事。仆人在外阻拦,赵凝雪只能一旁等着,心里更加焦虑。
等了足足一个时辰,三人面色凝重,缓步走出,两位家主简单和赵雷说了几句,带着仆人离开了。
“大哥,我有一事不明,请你告知!”赵凝雪面色严肃,语气里透着焦虑。
“小妹,看你脸色不佳,是不是归来染了风寒?”
“今日我听街上有传言,说我们赵家要盘剥县里的税赋,可有此事?”
“凝雪,此事与你无关。前段时间我不在家里,有劳你支撑家里事情,你这段时间安心修养,不要理会太多。”
“大哥,请听我一言!”赵凝雪一撩衣服下摆,跪倒在赵雷面前。
“此事非同小可,原本我以为这张寿春假借省道之名,豪夺劣取民脂民膏,所以我才抗命不从,为的不仅是咱们赵家,也是县里一方百姓。”
“现在看来,那张县令和钱都来确实无过,反倒开拓财源,为县里分忧,均是护佑百姓,造福一方之举。而我赵家借此趁火打劫,已经是传了出去,连街边商贾都对咱们家唾骂。长此以往,我们根基何在?”
“大哥,万万不可一意孤行啊!”
赵凝雪虽然性格飞扬跋扈,大小姐脾气难免,但在这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有自己的主张,在她心里,赵家如此负隅顽抗,无异于飞蛾扑火。百年基业,不能就此白白付之东流。
“左右都退下!”赵雷低声说道,似有不悦。
仆人见少爷小姐不合,纷纷躲了出去。
“小妹,你糊涂啊!”
“他张寿春假意散布消息,故意扰乱人心为己所用,你怎么就能当真?”
“其一,那药瓶买卖算什么?一瓶不过十两白银,钱都来是有聚宝盆不成?能靠这个数月就能揽财万两白银?”
“其二,小妹之前你并无大错,若是不给他们县衙里一点颜色看看。今日要捐万两,明日课税千金,何其时穷尽?怕是不掏空了我们赵家,不会白白停下!”
“钱都来不过是桌上的棋子,省道里、张寿春真正要对付的是我们!”
赵雷背过手去,继续说道。
“没想到他一直隐瞒自己修为,我未能困得住他,让他溜走了。安清县的行动也失败了。他现在必然要报复。”
“咱们这次税捐要顶住了压力,让张寿春找不出把柄。他要么借咱们三家的钱,丢下污点,要么不能按时凑齐银两,吃了罚落。无论哪种,他都必然要轻则丢官罢职,重则丢入大牢。咱们还能缓上一段日子。”
“咱们要是败了,省道里看到还有钱家能在此地经营有方,轻轻松松就会拆了咱们家,取而代之!”
赵雷用手一锤墙壁,心里愤恨,自己家族树大招风,看那刘家、谭家的意思,明显是想给自家留下半条后路,今日之计,只能靠自己完成,定要给张寿春一个有力回击。
“凝雪一事不明!大哥知道咱们家已经成了靶子。就此放下执念,不论他钱家、刘家亦或是谭家,只要咱们家退下来,落个安宁,一家人团团圆圆,比什么金山银山都要强!”
说完,赵凝雪跪拜不起,重重叩了三个响头。
“我意已决,小妹,你就不要多说了!我不求你帮我,只求你就此罢手,我不想看着大敌当前之时,家里祸起萧墙。”
丢下这句话,赵雷径直离开了房间,丢下赵凝雪一人。
兄妹二人,今天不欢而散。赵凝雪无奈,慢慢站了起来,一阵阵头晕目弦,她不想哥哥一意孤行,把赵家带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