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叫我公主,父皇并没有封我为公主,你可以像别人一样叫我“师娘”或者“虫娘””
李虫娘道:“我不怀疑南诏公主的身份,因为我相信你们,昨天你们对玉真姑姑说的话我全都相信。”
“那······李姑娘,我这样称呼你可以吗?我们江湖儿女互相之间都是这样称呼的。”
“当然可以,那我就叫你梁少侠吧。”李虫娘微笑道。
“李姑娘昨天既然都听到了,自然也知道玉真公主说的话,帮助我们,很可能会惹来皇上的不喜。”
“父皇从来都不喜欢我,我又怕什么呢?”李虫娘眨了眨眼:“我只希望能够中止南方的战乱,你可能不知道,我从五年前开始就拿自己的月银在西华观放粥,一开始只有很少的乞丐会来领粥,这几年,领粥的人越来越多,大多是从西北或者西南来的流民。因为大唐在西域和南诏的战争使边关百姓流离失所,越来越多的人衣食无着、无家可归。梁少侠,所以昨天我听到你们对玉真姑姑说你们为了这件事所做的努力的时候,我真的很感激你们。”
“李姑娘真菩萨心肠。”梁白衣赞道。
“多亏了父皇送我来修道,我反倒比别的兄弟姐妹多了许多自由,明天我可以带他们进入花萼楼,让他们见到父皇。为了掩人耳目,他们最好和我一样穿上道袍。”
“好,我们也会一路护送你们进宫。”梁白衣点点头,与李虫娘说定。
梁白衣回到住处,和南笙公主与任红刀又重复了一遍计划,其间特意强调了几句:“不要在宴席上提起南诏之战大唐战败的事实。只需要叙述自己的遭遇,不要指出截杀使团的凶手就是杨国忠,如果皇上想查,一定会知道谁是凶手。最后,最好不要提这件事中间有我们两个出了力,只说李虫娘姑娘帮你们就好了。我们两个小人物掺和进来,是祸非福。”
只说到第一句,就惹来任红刀一阵嗤笑,南笙公主立刻瞪了他一眼,任红刀这才收敛。商定好一切,众人各自忧心忡忡的回到了房间。
八月十四,月已近圆,悬于中天,皓洁皎然,不知有多少人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展留名便驾着租来的马车带几人出城,马车里坐着梁白衣、南笙公主、任红刀三人,来到西华观。正赶上西华观放粥,领粥的队伍排起一条长龙,几乎到了长安城门。展留名见状不免又是一阵长吁短叹,梁白衣忙止住了他的感慨,带着几个人混在人群中进了西华观。
李虫娘早等在那里,她早上特地带了几个随从出宫,留下两个,让南笙和任红刀换了他们的衣服,以免引起守卫宫门的千牛卫的察觉。没有急着回宫,而是等到太阳快落山,才带着几个人一起乘马车回宫。
梁白衣和展留名一直守在外面,期间也有不良人的属下来找展留名,说京兆尹的上官招见,展留名懒得再理,都让他们回复说没有找到自己。七日之期已到,今晚就是长安饮宴,没有找到南诏公主,那些上官也该提前定好谁来做替罪羔羊了。现在不去见,也懒得理他们是气的火冒三丈还是干脆给自己扣一顶畏罪潜逃的帽子,反正过了今日,谁知道明天南诏公主的案子会变成什么样子。
黄昏将近,展留名驾车远远跟着李虫娘的车驾进了城门,这次车里只坐了梁白衣一个人。一直跟到李虫娘的车驾进入兴庆宫东的金明门,看见千牛卫大略检查了一下便放行,他和梁白衣才停住马车。
当今天子李隆基住在兴庆宫,是三大内里最小的一个,这里早年叫兴庆坊,是李隆基和几个哥哥的宅邸所在。因为是坊扩建的宫殿,所以并没有远离民宅,甚至于皇宫中专门用来举办宴会的花萼相辉楼就在兴庆宫的西南角,正临近宫墙外的街边。
每逢佳节,天子在花萼楼大宴群臣,酒酣兴起之时,就喜欢携着贵妃之手,登上花萼楼顶来俯瞰整个长安城,眺望自己的大好河山。每当此时,紧挨着的街边,就会聚集起成千上万的看热闹的百姓,山呼万岁,每每令龙颜大悦。
而街角一家与花萼楼遥遥相对的酒楼,每当此际也会变得一座难求,酒楼主人也应景的将酒楼的名字改做“慕天颜”。今天梁白衣包了慕天颜酒楼视野最好的包间,在这个中秋饮宴的日子,这个包间的价格绝对是天价。展留名已经懒得问他钱是哪来的了,肯定是找杨玉虎借的。
他问的是:“有时候我想,你是不是救过杨玉虎的命啊?他怎么对你这么讲义气?”
梁白衣夸张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真的?”
“救命倒不至于,我们俩第一次见面就是,他在扬州丢了给他奶奶的寿礼,一只据说拿来盛水喝了都能延年益寿的玉杯,然后出百两黄金全城悬赏,哪怕是偷走玉杯的贼只要还回来也可以拿钱走人。可是杳无音信,我正好赶上,想要那笔钱,就帮他找到了。”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也不算他欠你的啊。”
“我多聪明啊,我当时就说这么重的金子我拿着太不方便了,就存在你这,我想用的时候再找你拿就好了。”梁白衣得意的笑道:“几年下来,我在他那里支的钱早不止黄金百两了,反正他们家家大业大,他倒也不在乎这么些许。”
二人说话间,忽然听那边宫墙之内管弦之声响起,该是预热的歌舞已经开场。
天色将晚,大唐皇帝陛下大宴群臣、万国来朝的中秋饮宴终于要开始了!
“希望事情能成吧。”梁白衣右手略有些兴奋的摩挲着酒杯,在他一旁与他一齐眺望的展留名笑道:“你不是已经都已经跟南笙公主商议妥当,说什么做什么都谋划好了吗,只要不出意外,南笙公主见了陛下就可以成功吧。”
“希望吧,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能出什么意外?”
“嘿,要是我是杨国忠,一听说南诏公主出现,哪怕当着皇帝的面也立马就拔剑把她刺死,然后说她是用计混进宫中的刺客,所有身份和国书都是伪造的,一了百了······”
梁白衣原本是开玩笑的口吻,可是说着说着,声音忽然就越来越小,展留名眼见着他的目光越来越远,脸色忽然变得煞白。
仿佛在遥远的地方见到了什么最可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