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里,一名青年掀开后堂的帘子,衣着朴素未施粉黛的长仪公主走出茶水铺子,站在她的马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有上谕。”长仪公主接过手下递来的文书。
白熙攥着缰绳,双脚刚离开马镫,当即就给这一句话吓得摔下马来。她还没来及叫痛,那匹马先受惊挣脱了缰绳。
宁虎眼疾手快从地上捡起了白熙,几名护卫稳住了马匹。
白熙由宁虎搀扶着跪好,脑门上不停冒虚汗,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臣恭请圣安。”
“起来吧,上谕不是给你的。”长仪公主脸上的笑已经忍不住了。
行啊,耍她!长仪公主这样一言九鼎的人,居然耍她。
“我不起来。”
白熙挑眉,心里有了一个想法:“各位街房大娘都来看看啊!看看我这个黑心肠的继母。”她扯开喉咙喊叫,为了更加逼真,她不惜挪动身体,刚被摔疼的屁股成了她最好的催泪神器。
几名京卫被她的喊声吓得不轻,其中有一人动作迅速,已经捂住了她的嘴。
“少爷!”宁虎不知道该不该跟长仪公主身边的京卫动手,只能盲目地阻拦那个人。
白熙趁着这个当口挣脱出来,此时已经有不少村民围了过来。
“咋回事?”
“不知道,好像是这个小胖子跟他继母闹。”
小胖子……呃……本世子,不是,小胖子。
“各位乡亲,请大家评评理!我娘死得早,前几年我爹娶了这么个狐媚子。今年上我爹去绍兴经商,喝醉酒打伤了知府的公子,现在关牢里等判,她不但不拿钱救我爹,还要变卖霸占我家家产!”
白熙伸出自己又白又肉的萝卜手,一手抹眼泪,一手拉扯身边的那个京卫。剩下的几个京卫表情一个比一个难看。
“大家看,这女人手里的就是我家的房契地契!”白熙手指长仪公主手里的上谕,“要不是我追得快,她就给拿到会稽城卖掉了!”
“太可怜了。”围观的大娘都开始淌眼泪了。
“那不是房契!”京卫大声道。
“那是什么?”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已经有群情汹涌的架势。
“这……”京卫一时语塞。
“继母就是继母,更何况还这么年轻,这个当爹的不知道怎么想的!”
“我们走。”长仪公主将手握紧又松开,“不得引起冲突。”
“别让他们走了!”一个汉子拉住京卫的衣袖,“送他们去见官!”
“大胆!”
京卫狠狠抽回袖子,力道之大带着那个男人扑倒在地。
“打人啦!打人啦!”
不知道是谁先出了第一手,围观的村民都围上来,宁虎趴在白熙身上,京卫被迫还击。叫嚷声响成一片,大巴掌和大脚板其出,巴掌印和脚印盖得京卫们浑身都是。
白熙心里发毛,本想作弄一下长仪公主,没想到居然把事情闹大了。
“住手!”
长仪公主分开面前的几个人,白熙得空抬头看去,好家伙,长仪公主怎么眼眶都红了!
“熙儿,你要闹到什么地步!”长仪公主顶着红通通的眼睛,做泫然欲泣状,一手抚小腹,一手扶桌子,“难道你只要父亲,就不要弟弟了吗?”
咳咳……什么弟弟……
白熙哑然,只能随着长仪公主的话说下去:“什么弟弟?你有了?”
混乱的村民们向后躲开,长仪公主面前清出一小片空地。
“混账!”长仪公主泪落如珠,扑倒白熙身上,胡乱拍打,有几个巴掌甚至颇有些重地扇在白熙的脸上。
“你这个没良心的畜生!我一个妇道人家,卖了田地铺子,拖着双身子去绍兴救你爹爹,你倒好,在京里赌钱,还跟那个叫什么尚楚云的戏子多来少去。得亏我走得早,否则,收账的痞子怕是要把你爹的救命钱都拿走了!”
围观的村民被这个翻转弄得晕晕乎乎,手里的动作都停了下来。那几个倒霉蛋京卫这才有功夫从村民的脚底下爬出来。
“畜生啊畜生,老爷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畜生。我今天不活了,带着你弟弟跟你这个孽障拼了。”长仪公主动手去掐她的脖子。
宁虎吓得手都开始打哆嗦:“大娘子,我家世……少爷要给你掐死了……”
长仪公主根本不管他,手里的动作都不停:“管不了,就算我不动手,封家的列祖列宗也不会放过这个天打雷劈的!”
白熙一边吃着长仪公主的手劲儿,一边抓长仪公主的衣袖,谁知道用力重了一些,居然将长仪公主推倒了。
“你这个畜生!居然打你小妈。”长仪公主在当即就哭开了。
白熙瞪大眼睛,讹人也不是这样讹的吧!
宁虎见事情实在是下不来台,只能拉住白熙的手:“少爷,你怎么能对大娘子动手!”
白熙也豁出去了,呼啦一下站起来:“吃里扒外的奴才,她不还我地契房契,你给老子还赌债啊。”
“无耻之徒!”村民们再一次暴怒。
好吧,风水轮流转,这回轮到她大少爷挨揍了。
“各位乡亲,这是我封家的家事,还请大家停手。”长仪公主拦住乱哄哄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