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望半跪在狭窄且充斥着满闻的味道的牢房中,就这么呆了一个时辰,听着秦将军一字一句诉说着他的人生,好似不会厌烦,好似津津有味。
从脏乱的妆容和服饰上看不出秦将军的表情,而他如今的身体也无能做出什么动作,只有从他的语气中窥见一二讲述者的心情。
而无论这个故事进行到悲伤或是快乐的地方,无论她的面容上展现的是什么样的笑意,在她心中随时都充斥着一股彷徨的悲伤之情。
“从我记事的时候起,便是在打斗中度过的,因为如果不会打不斗不争,就会没有饭吃没有水喝,会受人欺负遭人唾弃。”
“我曾为了半碗剩下的冷饭,与人争了半个时辰,最后掉落在泥地里,还要捡起来,混着灰土和血液,一口一口咽下肚子。然后寻找下一碗饭在哪里。”
“所幸我从小就打架,因而生得比别人壮些,就算打不过,也能硬扛下来。从第一次输的时候起,我就立下了誓言,下一次和人打,绝对不能输。”
“后来,我为了常胜不败,就跟着好多人学武艺,被棍子打过雨痕,被剑剜过肉,被刀刺过骨,弯弓伤了手,耍枪动了筋。什么样的伤都受过了。”
“每次受了伤,我都计算着距离下一道伤口会有多少日子。而随着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我的野心也渐渐大了。”
“那日,我正与一群小子打架,却突然间闯入一队骑着马来清人,将街上的所有人都一股脑赶走了,就连最为凶悍的人,都不敢在他们面前造次。”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在力量之上,还有一层权力压着。再强大的痞子,在军队面前,都不值一提。于是,我便进了军中,做了一位将士,在军中所向披靡。”
“从那开始,我打架的对象就从街边的地痞流氓成为了数万大军。我喜欢那种在战场上肆意杀敌的感觉,没有人能够阻止我,更不会因此收到惩罚。”
“可是这样也有一个坏处。我能与之交战的,都不是由我决定的,而都由将军说了算。一旦在战场上遇到些弱势,便急不可耐地撤兵,逃离。往往我还没有尽全力,就不得不跟着大队离开。”
“原来,纵使在战场上,也有许多不能尽如人意的地方。为首的人也要听从在他头上的人的命令,军队该开向何处,攻打何人,也不是自己能说了算的。”
“既然如此,为何不能依自己所愿,自己找想要敌对的对手,再找同样以此为敌的君上,投靠在此之下。等打败了这个对手,再另寻一个对手。”
“如此循环往复,一直在各国间辗转,从未有过什么落脚点。为了能达到自己的目的,甚至能够甘受人下,什么样的低贱之语都遭受过,甚至因不明的来历被人百般刁难追查。”
“可是再怎么样的低谷,都比不上战胜对手那一瞬的快感。为了获得那难得的一瞬,却要付出别人难以看到的辛酸。”
“我自十五岁起,便一直辗转着,从来没有遇到将我视为正常的将军一般对待的人,不是觉得我是妖魔鬼怪,就是将我奉为上宾,一切都是为了能为他们打胜仗,而我也只是工具而已。”
“我接受我的矛盾身份,都是为了能满足自己不败的欲望。所有应该承受的非议我都能忍着。直到遇到一个人,他让我只为他卖命。而他的野心也与我一致。”
“我跟着他,从边陲小国到处于风头浪尖的充满争执的大国,从前万黎到可丽,一直都为他四处征战,而也因此遇到了难以战胜的对手。”
时望心中隐隐微动,大概知晓他要说什么了。
“那是我摔得最重的一次,也让我定下了下一要战胜的目标。而这个目标,我到现在都没有实现。”
剩下的,秦将军从前已经说过了。
她和宁泽清在烛之北大败秦将军,从此之后,便一直与他为敌,多次交手,难舍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