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矜玉手中试剑一挥,一跃到空中。李道一驻足抬头,拂尘一扫,那白色的根须仿佛有了生机一般向着萧矜玉两只脚缠去。萧矜玉右脚一点,竟是站在了根须上,随即又试剑一挥,斩断根须。
萧矜玉向后翻了两圈,停在了屋檐上,未站稳时,陈缺又拿着左手剑冲过来。萧矜玉一个侧身,下腰躲过一剑,试剑在手中一转,剑把打在陈缺腰上。陈缺向后退了几步,宁羡从身后跳出,一剑刺去。
萧矜玉未躲,此剑直接对上,只听得一声轻响,众人衣衫无风自动,身边的雨也被蒸发。萧矜玉右手用力,一股劲道从丹田发出,注入剑中,只见宁羡也向后退了几步,但同时萧矜玉跃身上了秦淮河上的一艘空船。
孩子在洛知道手里,已经是昏了过去。洛知道一个人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越泽无奈,伸手扶住陈缺和宁羡,道:“萧矜玉,我本无意打扰。”
萧矜玉盯着他娇笑,“什么叫无意打扰,你们来找我,还不叫无意?”
李道一手中持着没了根须的拂尘,捋捋胡须,说道:“无量天尊,夫人也看见了,成京那边来人了。小道是来助夫人一臂之力的。”
萧矜玉持剑站立,别过头去,道:“助我一臂之力,那怎么道长跟着他们站在一起?成京来人,我也收拾了,也没见你们有什么动作。”
“若是将试剑交给我们上清道派,夫人自然没有这么多麻烦。”李道一眯着眼睛说道。
萧矜玉看着屋上几人,试剑一挥,面前的秦淮河出现一道瀑布。“试剑就在我手上,我谁也不会给。”萧矜玉说完这句话,便跃起身,众人只见三道剑气袭来,来不及躲,俱是拿起手中的剑。
只听见三声响动,李道一手中的桃木剑碎成两半,落在地上,人也被打落屋顶。陈缺左手剑尚好,但剑上以是出现裂痕,人也落在地上。宁羡单手御剑挡住剑气,右手一转想将剑气打回去,但一瞬间便被余波击落,剑气也落在了屋顶打出一个洞。
李道一双手拈花,在虚空中一动,两半桃木剑便飞向萧矜玉。萧矜玉提剑一挡,一半桃木剑应声落入水中,溅起一丈水花。另外一半挡不住,刺向萧矜玉左肩。萧矜玉微微吃痛,见那桃木剑又从身后掉头回来,一剑砍成碎片,纷纷落入水中。
李道一捂着胸口,大吐一口鲜血。旁边陈缺见状,纵身一跃跳入秦淮河,却未落入水中。只见陈缺三步一跃,脚点之处溅起涟漪,提剑刺去。
萧矜玉有些恼了,手中试剑斩去。陈缺只觉手腕一疼,不得不松开左手剑,三尺青峰直落入水中,沉了下去。陈缺见状,立马退回岸上。
“诸位前辈为何不一起上?”洛知道在一边吐槽道。众人未理会他。
越泽与宁羡对视一眼,一起刺向萧矜玉。祁白在一旁看着,心里一番思索,手中那只笔转了转。
心下一定,祁白已是到了越泽和宁羡面前,手中玄笔一指,道:“两位前辈,收手吧。”
“祁白!”宁羡先一步问道,“难道你们秦国,不想要试剑了吗?”
祁白无奈摇摇头,“定然是要的。可是同时,我也有我要保护夫人的理由。”
萧矜玉一个人站在楼船上,听着三人的对话。“小白,你让开,他们打不过我。”
在场众人无不一惊。“祁白,你们认识?”陈缺直接问道。
祁白摸摸头,苦笑道:“算...算是吧,所以诸位,今天就算了吧。”
“算了?”宁羡冷哼一声,“我还没听过杀人还有算了的。”
萧矜玉眼神凛然,盯着宁羡,冷眸翻动,道:“你还想杀我?你打得过我?”
“打打杀杀的,问过我了吗?”突然从一艘楼船传来一个中年人的声音。
四周突然齐刷刷出现红色铠甲的士兵,皆是拿着弓,蓄势待发对着众人。随即便见两个人走上桥,其中一人不过十来岁,似是那人的侍女,为他打着伞。中年人一身好看的红衣,衣摆上绣着饕餮,一头黑发垂下,垂着眸子,似乎没有什么精神。
“怎么?”中年人看着在场几人,皱皱眉头,“不跪一跪?”这话似是问句,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陈缺先一步跪下,接着是宁羡,祁白,李道一与洛知道俱是作揖颔首,萧矜玉盯着中年人没有反应,越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跪了下去。
“参见岐王!”众人高声呼道。
岐王,名顾六元,大周皇族唯一存活的直系亲属,当今天子一母同胞的弟弟。岐王协助天子登上皇位有功,特封岐王,虽说没有封地,但掌管岐山。岐山乃是大周兴起之地,备受看重。
“先跪着吧。”岐王并不买账,低声说道。萧矜玉自从岐王出现后便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握紧手中的试剑,沉默不言。
“楚夫人。”岐王盯着萧矜玉,笑道,“跟本王去成京一趟?”又是同样的语气,不容拒绝。
“王爷可以回去了。”萧矜玉皱眉,但身形未有所动。“试剑我谁也不会给,除非你能说得动星斗卦派。”
星斗卦派位于商丘,是大周开国时赏赐给臣服的商朝后裔所在。而星斗卦派又多是商朝皇室之人,推演之术闻名已久。虽然这些商朝后裔臣服于周,但想让大周的人去找前商的人来帮忙,当然不可能。
岐王也不恼,笑道:“楚夫人这话可就在和六元开玩笑了。”岐王将身份放的很低,继续说道:“不答应的话,我这些好儿郎可管不了那么多。”
萧矜玉不为所动,岐王叹了叹气,转身走到秦淮河对岸去,走进了红烛灯火中,背着众人,右手一挥。
四周的将士见到命令,纷纷放箭。洛知道暗叫不好,自己可不是一个人,身边还有一个拖油瓶,手中的拂尘来回扫动。正不敌之时,萧矜玉来到他面前,一把夺过自己的孩子,又一剑刺向洛知道,逼得他直是后退。
身边没有人后,萧矜玉怀抱着孩子,右手试剑在空中一扫,竟硬生生将所有的箭挡在十尺外,随即便纷纷落入水中。
萧矜玉再一挥剑,只见陈缺与宁羡手中的剑均不受控制,脱手而出,环绕在萧矜玉身边。萧矜玉复又挥剑,将士们腰间的剑也脱柄而出。此刻在萧矜玉的周围,全是尺寸不一的剑浮在空中。萧矜玉手中的剑随着右手一挥,指向秦淮河,那些剑便都向秦淮河飞去。
萧矜玉又一挥手,这些剑全都失去了一股力,落在了秦淮河里。
雨停了,萧矜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孩子,微微笑道:“回去吧,你们来多少人也打不过我。”
祁白反正看得开,笑了笑说道:“夫人,有空小白再来拜会。”余下几人皆是黑着脸,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祁白也不管,自顾自的离开了江宁城,此去再一路西行,回到咸阳。
“诸位,剑都没了。你们这些所谓的剑客啊什么的,还怎么打?”萧矜玉嘲讽道,没有抬头。
陈缺冷哼一声,宁羡见没有了好处,想着也脱身离开。李道一笑了笑,说道:“老道本就没有争取之心,只是夫人要和老道打。”
“这么说吧,今日众人,都为了自己的国家来,都想要我这把试剑。”萧矜玉看着周围众人,那些将士纷纷低下头去,“今日我将试剑一分为二,沉入这秦淮河。要是你们取得出来,那就是你们的,如何?”
话一说完,萧矜玉就将自己的孩子放在地上,一手拿着剑匣,一手持着试剑。只见她眉头一皱,低喝一声,那柄众人的剑都砍不动的试剑,竟然活生生裂开了一个裂痕。
没有人知道萧矜玉到底是什么境界。
接着,萧矜玉便将一半的试剑丢入湖中,同时进去的,还有试剑上奇怪的铭文。剑一丢,众人便感觉秦淮河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将众人抗拒着。
萧矜玉见事情完成,将剩下的半把剑放回剑匣,好好封好,一只手擎住,握在了手里。她俯身将自己的孩子抱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未管众人,独自向着楼船跳去。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些什么。
风雪夜。
留有八字胡的中年人身着锦衣,将鹤氅披在面前冻的不行的少年身上。少年抬头,长发盖住了自己的眼睛,有点看不清中年人的面孔。
雪纷纷,少年看着来人,有些疑惑。
“鹤离,同舅舅回家。”中年人开口道,声音很是温柔。
“回...家?”被叫做鹤离的少年有些惊讶,“舅舅?”
中年人摸着鹤离的头,说道:“我是你母亲的哥哥,我来接你了。江宁城太冷,我们回锦州城吧。”中年人微微笑着,“我们回玉垒山。我有一座山庄,名唤玉垒,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我有个女儿,按年龄是你妹妹,你也一定会喜欢她的。”
中年人顿了顿,又道:“无论如何,我们回家。你母亲不在了,还有你舅舅。”
听到这句话,少年立马呆了,眼神空洞,他没有听清楚面前男人接下来的话,立马哭出了声。
“舅舅!”
“母亲,母亲她...”
“舅舅知道,舅舅都知道。”中年人将鹤离拥入怀中,手排在他背上,安慰道。中年人松开鹤离,见他怀中抱着一个匣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宁城的雪下了有一个月了,秦淮河结了冰。
中年人抱着鹤离,鹤离抱着一个红木匣子,上面布满了花纹,两个人也没有打伞,向着城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