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盛夏离不开关于水的话题,游泳又是同水最亲密的接触。
村里有三个小型水库,分布在上游三个不同的区域,主要用作农田灌溉,小孩子是不敢也是被禁止到水库中游泳的。不过,在河道的下游还有三个微型水坝,一座因为临近村落,孩子们都不太好意思在那里游泳,一个个赤条精光,那时候泳裤都没听说过。另外一座在村西端,面积虽小但坝堤筑的很高,常年不曾蓄水,主要也是出于安全考虑。最后一座在村郊,位置不远不近,又处在山谷河道,四周都是山坡梯田,具有一定的隐秘行,很适合光腚游泳的群体。
周末或是下午放学后,偷得闲空,几个小伙伴心照不宣地集合起来,自村头一路狂奔到村郊的水坝,一路奔跑,一路高呼,似放出笼子的鸟儿,更像撒出猪圈小猪仔,窜上跳下,横冲直撞,毫无畏惧。等邻近水坝,衣服也脱了个精光,随手扔在堤坝旁的岩石上,纵身一跃,便打破了平整如镜的水面,瞬间沸腾起来。
“狗刨”是全民泳姿,没有师徒传承,小孩子跟着大孩子在水里扑腾,从“扎猛子”开始,同水有了亲密的接触,彼此了解熟悉了,也就漂浮了起来,等发觉自己能在水面移动了,便惊呼起来:“我会游泳了”。
水中嬉戏的项目很多,大点的孩子之间会有速度的竞技,或是水下憋气比赛,小点的就在一旁加油助威,一片欢乐。有时,淘气点的孩子会捉住一只青蛙,用麦秆从它的**往里吹气,等它气鼓鼓的时候,扔到水面上,任它怎么扑腾也沉不下去,惹得大家一阵欢呼。
五
有一年暑假,我和母亲去地里干农活。那块田所处的地点叫“十五泉”,据说区域内正好有15座泉眼。是否如此不得而知,但那里常年有水,即便是大旱的年月,也总能蓄到水,所以那个地方的田是村里的良田。早些年蓄水的池子都是些河滩乱石堆砌的,简易、蓄水量也小,后来村里出钱修了座圆形的水池,蓄水量猛增,且就在我家田地跟前。
和母亲忙活半天,又累又热,我便说了一声自己到河道里凉快一会。走到圆形的水池跟前,看到水面被人扔进去的杂草、秸秆覆盖了厚厚一层,于是强逼症发作,捡起旁边的石块往池子中间扔,荡起的波纹把上面的覆盖物推到了四周。随着不断往里扔石块,水池中露出的水面的面积不断扩大,但稍一停息,杂物便乘波而返,一会我便没了劲头,溜溜地往家里另一块不远处的田走去,我记得那里种了两架黄瓜,寻思着摘几根回来吃。
刚到黄瓜田不久,就听着母亲喊着我的名字奔了过来,喊声很是急切。我慌忙应声。看到我后,母亲狠狠骂了我两句,便气喘吁吁地说:吓死我了。留我一头雾水。大喘两口气后,母亲才说,刚开始看我在水池边站着,一转眼人没了,赶紧过去,只见池面不停地荡漾,真以为我掉进去了。给吓坏了。
六
还有件发生在夏天的糗事,现在想来还很羞耻。
那一年村里发了“大山水”,我家附近的石桥下面冲出了一个天然水洼,蓄了不少水,看一眼就有让人跳进去扑腾一番的欲望。但因为在村子中央,羞耻感还是占了上风,暂时压制住了内心的欲望。
“从众”是非常可怕的行为,稍不坚持,后悔莫及。眼看着几个小兄弟脱个精光,“扑通扑通”跳了进去,这下可把我急坏了。实在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我扭头回到家,一气脱了个精光,蹑手蹑脚地潜伏到河道中,从桥下溜进了水洼,和小伙伴们扑腾了个畅快。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到地里干活的大人陆陆续续回到了村子,走到桥头,看到水洼中几个赤条的家伙,无不驻足观看品鉴一番。其他几个孩子感觉到了异样,悻悻地爬出水洼,穿好衣服,在大人们愉快的点评声中红着脸跑了。
我却惨了,衣服在家里放着,从水洼爬上岸走回家大约七八十米,这段距离是我无法逾越的,只得继续趴在水中,无力捍卫着一丝不挂的尊严。直到母亲从地里回来,看到了水洼中的我,把我喊到了岸上。我光着身子、低着头,在母亲“这么大还光着腚”的斥责声中,在周围一群更加愉快的评论声中,无比羞耻地回到了家里。
过完那年暑假,我就上二年级了。